第938章 殺氣凌穹蒼(1 / 2)

唐殘 貓疲 2156 字 2020-06-27

鐵馬雲雕久絕塵,柳營高壓漢營春。

天清殺氣屯關右,夜半妖星照渭濱。

下國卧龍空寤主,中原逐鹿不由人。

象床錦帳無言語,從此譙周是老臣。

《過五丈原/經五丈原》

唐代:溫庭筠

——我是分割線——

而在城下一片紛亂的軍陣之中,頭戴夾耳帽身穿釘皮鎧而長相丑陋兼帶凶狠的李罕之,還在悶頭向前沖去。這種亂軍之中反而是他這般陣前廝殺出來的悍將,如魚得水的所在。甚至一度讓他想起了當初在太行山落草為寇,然後又跟了黃巢的大軍與官軍四處交戰的情形了。

只是因為手下故土難離的緣故,終究沒有隨著黃巢的人馬輾轉南下,而是響應了畢師鐸等人的呼應,成為了就地投降淮南節度使高駢的三十六位義軍首領之一;也得到了光州刺史的任命。然而他在光州州城還沒待足一年,就被咄咄逼人的秦宗權蔡州軍給趕了出來。

然後,所部就被作為淮南客軍,調遣往南方協守湖南觀察使李系。結果李系就是個空有將門世家偌大名頭,卻是觸敵及潰的廢物點心,也讓他起了奪占基業的野心和念頭。然而現實卻是殘酷而打臉的,最終潭州沒能搶下來,卻被初次遭遇的太平軍打的僅以身還,就連一貫追隨的得力部屬楊師厚都難免折了進去。

他自己也只能就近投奔同樣賊帥出身的河陽諸葛爽,成為了一名斬將奪旗的先鋒官,而以殘暴好殺的手段一步步在陣中撕殺到如今的地步。不若的話當初他繼續追隨黃王下去,現如今他也許最少是一個大齊新朝的元勛大臣,或是一方鎮守了。

不過,眼下大齊新朝內外煎迫而眾矢之的的局面和境遇,倒是讓他有些慶幸自己沒有繼續追隨下去了。另一方面讓他深有感觸的,則是曾經身為的國朝壁城、南天鼎柱的高駢,如今也不過是太平軍手中,一個整天做報告會,寫回憶錄的階下囚了。

更別說昔日朝廷委任安排在淮河以南的諸多守臣、連帥和節鎮,除了腿腳跑得快的基本上都不是為太平軍所陣斬,就是成為了功德林中重新相聚的難兄難弟了。因此,相比在頗得人心卻依然年近沉暮,看起來沒有幾年好活的老帥諸葛爽麾下,他也動了另尋出路的心思了。

畢竟,他已經被太平軍意外扣留下來這么長時間了,河陽方面與之暗中往來江陵也不知道多少次了,又可曾過問和探尋過他這個舊部呢。所以他也多少因此明白了一些事情。諸葛老帥固然是頗有恩義和胸懷的人物,但是他的兒子諸葛仲方卻算不上什么出色的繼承人;可以預料將來內部紛爭更多過對外征拓。

所以,在意外見到了死里逃生並另有機遇的楊師厚之後,他也決意要為自己謀求到一個機會。至少,他可不像畢師鐸那班出賣同袍的人一樣欠下許多血債。而在這太平軍徹底平定天下之前,尚且還有許多戰事要打,也上有許多用人的地方吧?這才是他這些武夫得盡其用的最後一段美好時代了。

因此,對於那位疑心甚重的郭郎將幾次三番的試探手段,李罕之也只能無奈的一笑度之;並且主動當代起這個冒死行險的任務來,好讓對方且為寬心一二。至少這么多年的輾轉下來,他對於在官軍和賊軍身份的切換當中,也是頗有心得而得心應手了。

他如此的暗中電光火石的思量著,再度飛身越過一名試圖攔截的將弁,而順手在他頸子上拖出一條血線來。而跟隨在他身後連夜易裝縋下城來的那些敢死之士,早已經沖散的干干凈凈而不復所在了。只是他們散落在敵陣之中偶然間掀起的叫囂和動靜,多少也牽制和掩護了李罕之的行為。

他就像是一個渾身浴血、灰頭土臉而急於報信的普通將校一般,錯開和讓過了一陣又一陣的官軍群體。然後又順手搶了一名訊兵手中的小旗,胡亂插在自己的袍領背後。下一刻,代表坐鎮中軍的「楊」字和「十軍都監」大旗,赫然就在不遠的十數步之外了。

然而,相對於陣前那些各有統屬而稍顯雜亂的部伍,攔在最後一段距離上的卻是看起來要更加精悍一些,身穿黑沉沉皂袍玄胯,披著明光和山文大鎧,頭戴卷邊鑾兜的神策兵。手中更是端持著步槊和五色長排,就像是一堵後牆一般黨在了李罕之的去路上。

然而,下一刻李罕之就毫不猶豫撲倒在地,以頭搶地的同時而用熟悉的洛中口音撕心裂肺的大喊起來:

「小人。。有緊急軍情稟明都監貴人。。」

僅僅是過了片刻。像是被他的洛中口音所驚動,一時間神策兵構成的陣列左右中分開來,而露出了背後一個坐在武侯車(類似木質輪椅)上的人影來。雖然病容滿面而臉色蒼白的有些嚇人,但是李罕之還是依稀認出來這位面白無須形容銷骨的中官,赫然就是威壓關東十三鎮的都觀軍容使/監軍院使,人稱大內兩頭羊之一的楊復光。

然而下一刻,李罕之卻是驟然抓起後領上插著的小旗,依照自己早年徒手投石練出來的飛擲技藝,對著楊復光的方向就是用盡全力如電標去。一息之後這些威風凜然的神策兵才像是炸了窩一般的驚跳了起來,有人連忙簇擁到到楊復光身邊,有人向著李罕之追撲而來,還有人在原地重新組成掩護的盾牆。

然而,李罕之卻比他們反映更快一步的已然轉身竭力的奔逃而去了。然後又在口中胡亂大吼大叫起來:

「楊都監遇刺。。」

「快來人救護。。」

「神策軍有人反亂了。。。」

「快快捉拿刺客啊。。。」

他如此叫喊著,斜斜沖出官軍後陣的邊緣,又對著一群前頭趕上來的官軍迎頭沖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