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3章 時危見臣節(中)(2 / 2)

唐殘 貓疲 2026 字 2020-12-16

不求真正能夠被接納或是占據上多少份額,乃至真實的獲利多寡;只求自己王酒胡這個名字,能夠時時被督府眾人所提及。

因為眾所周知的緣故,任何名字只要能與如日中天的太平督府掛鉤一二,便就是一筆天然的財富和口碑,哪怕是白手之身也

自然有人拿錢財、貨物來求合股共利。

王酒胡的追求當然不會這低級和直觀,他更在意的是長遠的經營和共存之道,或者說是如何將自己的利益更好捆綁在新朝的

旗幟之下,而得以扮演更多積極有利的角色。

只可惜的是,太平軍並不接受任何賣官鬻爵傾向的輸黍,更是嚴格限定了相應民間投獻的規模和上限;不得超過申報身家和

本錢的三成到二分之一;

因此,但凡任何一個官方授予的榮譽稱號,或又是源自體制內身份位階,都是顯的格外的彌足珍貴;為此,王酒胡可是不遺

余力襄助這個庶妹家已經破落的外甥,舍下老臉去延聘大講習所的助教私下補習,才好容易走到這一步的。

雖然只是九等的戶管經歷(吏長階),卻有著可以遷轉為正任官身,然後外放州屬、縣下或是鄉邑官的無限可能。但如此的

大好前程,卻被他小門小戶出身的一時貪念,給毀於一旦了,這怎叫人不扼腕嘆息呢

要知道,就算從小販酒起家的王酒胡,也是親眼所見或是聽說過,那些曾經在大唐名動一時的巨富,無論是人稱「駱駝公」

而邸店園宅遍滿海內的鄒鳳熾、人稱「千張機」的何明遠、東市第一家的竇乂等前人,是如何籍沒無名於後世的。

在家族子弟沒有個出息的可以托付家門和憑仗之下,就算是身前聚斂再多的萬貫身家,也逃不過子孫手中如風流雨打去,而

為他人做嫁衣,乃至取禍家族的最終結果。

更可笑的是他費盡心思打聽到,那外甥在審訊中言稱這么做的理由,居然想要弄些快錢來「報答舅父」的扶持之恩,這就更

加可笑也讓人痛心疾首了。他王酒胡就算丟掉了長安的大多數產業,難道還差他外甥這點兒進項和孝敬么?

要知道,他自從重新回到了長安城之後,光是靠以工代賑城內的流離失所之民,而獲得參與重修東市那些被焚毀的邸店屋舍

樓館之屬的工程項目,就已然是賺的瓢滿缽滿了;

因為他付出的不過是從南方轉運來的廉價米麥和粗布,但是卻收獲了東市里好幾條街面的預期經營權了;然而他再將這些權

宜在關內會館當中分銷下去,自然有的是人願意拿錢和貨物來承接。

因此,他在短時間內就已然恢復了昔日的大半身家和更多人脈,還將逃走時遺棄的本家宅院;都給弄回來而重新整理翻修一

新。但維持這一切的前提,就是他與太平督府的良好關系和所形成的的口碑。

所以他不惜厚顏上門懇求,以利害關系暫時說服同樣受到牽連的高郁,只為了獲得擎帶著有機會見上那位大都督一面的一絲

可能性。因為王酒胡到了這一刻也已經想的很明白了。

只要他能夠順帶獲得這么一次覲見的機會,最終見與不見都已經不重要了。因為,那都意味著只要那位王上不發話,就沒有人會輕舉妄動的對他王酒胡,做些什么節外生枝(落井下石)事情出來。

畢竟,作為出走關內而重新在異地起家的前京師巨富,他也不可避免的在拓展經營和爭奪支援、利益的過程當中,結下形形色色的競爭對手,乃至是潛在的仇家所屬;

畢竟,現如今隨著太平軍治下的越發廣大,除了資格最老的嶺東——廣府商會聯合之外,尚有眾多來自江西、湖南、荊南、兩浙和宣歙,甚至是峽江道的商團會社,追隨在新朝的征拓旗下。

而他們這些擁有熟悉地利之便的關內商人,近水樓台先得月式的天然占據了許多便宜和優勢,在引得他人眼紅之時,也不免令他這個行首成為某種潛在的眾矢之的。

當然了,接下來他除了要切割與這個不堪用外甥的牽扯之外,也要及時尋找新的出路進行止損和自助。好在他扶持這位外甥的時候,也籍著他的干系與同期的若干生員有過接觸和交接。

不但邀請上門招代過,還暗中資助了其中幾位家門比較貧寒窘迫的所在;而在已經走上工作崗位的這些人之中,王酒胡也打算挑選一位心性和志向尚可的,暨此進行重點結交。

眼下的位階和職務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可以長遠發展和經營下去的潛力;然後在適當的時侯,他會把那些收容撫養在後院里的那些前朝官宦之女,挑選一位認作女兒與之結親。

而相對於王酒胡滿肚子的利害得失,作為上管會經濟委員的高郁,就更要患得患失的多了。他倒寧願大都督能夠嚴詞訓斥自己一番,而不是這么簡簡單單的接過去令他自行反省。。

因為前者也意味著此事就此定性而截然與此;而後者,則代表了更多的不確定和可能性。或者說他還有什么不能夠讓這位王上滿意和放心的地方呢?

畢竟在遇到太平軍之前,他只是個湖南販茶卻不幸落難的行商;被太平軍順手解救之後,依靠還算三寸不爛之舌和圓滑寰轉手段,長期奔走往來於太平軍與義軍各部之間,而一路成為了連接各方的關鍵性紐帶。

而在進入長安之後的及時大變當中,他也是數度歷經生死卻依舊堅持了下來,並且竭盡全力的在最為危難的時刻,依舊為南方的太平軍提供了種種內部消息和情迅。

就在這個過程當中,他一度差點兒沒了性命,也曾經被那些反亂的守軍所劫持,乃至在暗地里受到嚴刑拷打和威逼利誘,希望能夠從他身上得到有關太平軍的消息反饋。

所以在太平軍最終入主進入京城,並且當任了上管會中屈指可數的經濟委員要職之後,他還是不免有所輕疏和懈怠了,以至於所看重的身邊人,發生了蛻變都未曾察覺,反而倒是想要為對方求情和挽回。

因此,在這件事情最終被翻出來之後他也難免深受其就,乃至受到了隱隱「德不配位」「護短」的非議和評論壓力,而不得不主動求見以為請罪,但是結果還是不盡人意。

而就在滿腹心思的高郁跨上自己的坐騎,就見迎面駛來一輛毫無任何標識的馬車,以及風中隱約飄來的淡淡妥耶香(茉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