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3章 此日六軍同駐馬(中)(1 / 2)

唐殘 貓疲 2133 字 2021-0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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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當想的太多而導致頭發白掉了不少的崔致遠,再度出現在他所熟悉的大多數人面前的時候,就像是重新換了個人似的充滿了某種決然和堅毅的氣度。因為,那個曾經抱有「致君堯舜上」「弘揚聖教」的理想,而不惜遠赴東土的留學生崔致遠已經成為了過去,剩下唯有一個想要踐行《太平誓願》的求變者。

既然新羅故國已經到了無論內外不得不求變圖存之際,那就就有自己來引領這個改變和求新好了,為此他已經顧不得也保護在乎後半生的毀譽和身後名了。至於那些只能隨波逐流的下層人等,給新羅的老爺們做牛做馬,給唐人做牛做馬又有什么區別,也許唐人治理下還更加開化明大義一些呢?

因此,作為征南行營名至實歸的文職第一人。崔致遠回到金海京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宣布在金海京舉辦講義所,將那些追隨和聚附在身邊的人群大都聚攏起來,一同參研他從上國天朝帶來的聖教新學。以期從中挑選出一些勤奮好學、又有心上進的年輕子弟來,作為日後潛在官吏的備選。

然後,他又在淮南兵的幫助下,從本地義從和輔卒當中挑選出許多可靠沉穩之輩,委任為收攏起來的數萬流民和逃人的(十)戶頭、(百)甲長;開始在金海京附近所收復的田土上,實行最基本的編戶管理和聚民建屯,又分配牛畜種子,以為開春之後的恢復農事之需。

下一步,又從金海京本地失業的小商販和手工業者、匠人當中,招募了更多的丁壯,而將輔卒擴充到三千之眾。又挑選那些投奔的小豪強及部曲中的精壯,將義從增加到了兩千人;這也是眼下金海京的儲集和周邊順服的城邑地方民力,所能夠維持和供養的最大極限。

於是,接下來的大半個冬天,崔致遠都是跟隨在南面招討軍/簡稱征南軍中,不斷的攻破(良、康)兩州之間一處處拒不自立或是不順王化的城邑和聚落,抄沒那些涉亂的豪姓、村主、次村主、公兄、頭人之家的錢糧、丁口,再因地制宜的就近徠民建屯設圍委任更多新的戶頭和甲長;

同時,以抄獲的糧食賑濟配合武力上宣示,就近威懾和招撫那些由部民、逃奴、賤民和中人聚合而成的赤褲軍,將其一股股的剿滅/逼降之後,再將丁壯和老弱婦孺分營管制,充入到金海京附近所設立的諸多伐木場、狩獵隊和營建工地中去。

如此炮制下來,很容易就在無形之間,將原本新羅國由諸多豪強、勢戶和頭人,所組成下層統治秩序給逐步蠶食掉和取而代之;因為,這些新任命的戶頭和甲長們手中,既有敢於殺人也見過血的刀劍,也有對於早就既得利益階層的征南行營集體認同感。

雖然由他們構成的這種秩序,目前還是比較粗糙和倉促而仍有不少問題涌現出來;但是在這一片紛亂的世道當中,再粗暴和蠻橫的秩序和庇護,也好過動盪不安的混亂與朝夕不保的無序。因此,這些據點的建立,反而因為初步呈現出了「安定和治理氣象」,而又吸引了更多流民和逃奴的前來投附。

然後,在這個過程當中,崔致遠又名正言順的以「治平和剿寇不力」「通賊」「畏敵不前」等各種因由,發下行營令將附近王臣官吏死傷、逃亡十之七八的義安、咸安、密城、東萊諸郡,二十多縣的村主等,捕盜、治民、曹長諸下品官吏,逐一委以行營中的新選之人暫代其職;當然了,這個暫代開始之後就沒有具體期限了。

但是相比之下,郊野中大規模的赤褲軍活動固然是被給平定下去了,但是此起彼伏的小股赤褲黨卻是依舊屢禁不絕,而且變得越發刁鑽奸猾而手段多樣起來。因此,他們不但敢於襲擊和工大那些鄉里的豪姓、大戶和頭人,甚至還把主意給打到了位於上品流的四品頭、五品頭,乃至是真骨(大貴族)貴人的田庄家宅里來了。

他們雖然興許打不過那些聚眾而守的部曲、壯丁,但是層出不窮而神出鬼沒的將周邊附庸的田庄給洗劫一空,將奴婢和部民、裹挾而走卻是成為了家常便飯之事。而作為金海京所屬的南面行營因為不熟地理,對於動輒四散逃入山林嘯聚的「亂黨」,卻也沒有什么很好的辦法,雖然他們每次出陣都能帶回來一堆逆賊人頭來作為戰果。

於是乎,一時間這些赤褲黨甚至活躍到了良州首府的街市當中,而公然當眾殺死一些官吏和捕盜丁役,而又在街坊中逃之夭夭就此無影無蹤。而躲在良州軸承內避禍的諸多上品頭貴人和大族、富室,也不得不花了不菲的代價請兵於金海京,仔仔細細抄殺了城郊十幾座大小田庄的「通賊內應」,才將周邊亂黨活動的跡象給暫時平息下去。

只是,當崔致遠再度隨軍回到了金海京的城外之際,卻又突然迎來了一個訪客,卻是身為名義上的南面招討使,卻一直老老實實呆在金海京內,扮演吉祥物和人形印章的前金海京大尹庶王子金圭。

見這位一貫大氅綸巾的唐地士人打扮而知禮得體的庶王子,卻是發冠不整眼窩深陷而憔悴了不少,他一進來就突然躬身大禮,不顧尊卑差別拜倒在地而哀聲求到:

「還請崔君救我一二。。」

「這又是何為!」

崔致遠不由大吃了一驚,而將其扶住。

要知道這位庶王子金圭被變相逐離王京權力中樞之後,平日都是一副風輕雲淡而儒雅得體的做派。因為他身為庶王子這么一個「庶」字,就足以斷絕了他備選王位的絕大多數可能性;因此此前與崔致遠的接觸當中,卻也表示過能超脫俗物,而又有眼下的局面已經心滿意足而不敢奢望更多了。

「王京有變,小可也不免要命在須臾了。。」

金圭卻是反拽住崔致遠的手臂而越發哀泣道:

然後,崔致遠他才知道卻是在數日之前,王京方面傳出一則誥命。說是真聖女王不久前在和白會議之後,突然冊立侄兒——先王兄憲康王之子金嶢為太子,然後沒幾天就稱病宣布退位前往王供的南菩提寺修養,而禪讓給了這位新太子改元天佑,並以其岳丈兼執事部大臣中的納伊飡(侍中)金又謙為扶政稟主(上相)。

然後,這位天佑朝的新王就毫不猶豫的出動王城里的黃獅子隊(內禁衛隊),在金氏部曲和族兵的配合之下,抓捕和查抄了兩位執事大臣在內王京二十多家權門大族,而後又開始對其黨羽附庸人等,進行了毫不猶豫的清算和殺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