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我征服(上)(1 / 2)

天神下凡 烽火戲諸侯 3855 字 2022-07-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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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國守夜人面對黃金天平完全可以用蠻橫一詞去形容的長驅直入,表現出了超乎想象的克制和退縮,除了第一波紅手套象征性提出抗議,被亡靈大軍的洪水瞬間沖刷掉,接下來所有駐扎在兩個郡省交界邊境的紅手套都被召回,少數高級成員屯聚在天使花園外的伯里曼黑暗森林,除此之外,幾個分部同時接到上頭命令無需趕往總部,秩序的新生稚嫩,守夜者的古老強大,對比秩序的姿態傲慢和守夜者的溫和謹慎,構成鮮明的反差,帝國高層一起將視線聚焦在聖事部兩大新巨頭身上,本已寂靜的灰熊賭盤再度沸騰,僅一夜時間就有六百萬凱撒注入賭盤,押注黃金天平被守夜人捏斷,有了這個精彩開頭,接下來一周帝國有錢人徹底瘋狂,與以往灰熊賭盤只是匯集羅桐柴爾德敵視者不同,這才在賭盤下注的角色更加廣泛,連首席國務卿歌謝爾女王都公開身份押注表示出對秩序的不看好,皇太子叔本華和身後的一撮年輕貴族更是掏出各自所有薪水,連氛圍森嚴的帝國軍事議事廳,那些個將軍們碰頭第一句話就是你押注了多少,那么帝都沙龍的主題就更不用懷疑,是否在灰熊下注成了這個冬季是否跟上帝都潮流的兩根標桿之一,另一根則是買了矮子福音的思想蘆葦續集與否。當秩序到達伯里曼黑暗森林,灰熊賭盤破紀錄地吸金了兩千多萬凱撒,這讓神聖帝國以外的觀察家都感到震驚,因為第一個對財富表現出尊重的帝國實在是太富有了,兩千萬金幣,都可以支撐起半場赤色果戈理戰爭了,要知道大致兌換一下,一些個中小型國家的財政收入一年才不到五百萬凱撒,也難怪當下正在煩惱一位公主嫁妝的金雀花皇帝酸溜溜說了一句金子都偷偷溜進朱庇特的口袋了嗎?史詩大陸第一次對一個賭場表現出如此巨大的關注,紛紛猜測誰會擁有如此的人脈和眼光,可以嫻熟操控一個容納千萬級凱撒的龍卷風,懂得商業規則的內行都會清楚這樣的「史詩級」金錢運作,需要媲美國家財政廳的大量專業人才,難道大陸要出現第二個科索家族了?是神聖帝國那個贏得橙色戰爭在帝國地位階梯飛快上升的娘娘腔海倫?對帝國以外的眼睛來說,看到的更多是灰熊賭盤的宏大規模,反而對無意中促成賭盤壯大到可怕形態的悲劇主角,那個連爵位都沒有的異國年輕人,沒太大的探究興趣,願意靜下心研究年輕聖事部第四人的眼睛,只有那些跟羅桐柴爾德有千絲萬縷微弱血緣關系的巨人,而這些屹立在大陸版圖上的影子巨人,又多少抱著憐憫的心態和投出惋惜的視線,異端裁決所名義上四位主宰,神聖長矛列司盾作為昔日的拜占奧教廷教皇第二人選,哪怕叛國,至今仍保留「黃金家族中的黃金」科索家族的公爵身份,而海姬則是喬梅納族譜上出了名的「老女人」,目前的喬梅納家主,只是老女人的弟弟而已,當初她離開瘋子喬梅納的原因,也很符合這個家族的神經質——她看不慣弟弟一直覺得自己是一只蟑螂的白痴看法,因為她覺得他哪里是蟑螂,分明是一頭穴鼠!為了這個外界看來很荒誕的小矛盾,這么多年一直很尤物的老女人海姬毫不猶豫離開了喬梅納,選擇在異國他鄉獨居,始終堅持做個上了年紀的漂亮老處女。而最近才被熟知的孩子,y-梅紐因,背後同樣有一個帝國內部根深葉茂的條頓家族,那么,那個叫奧古斯丁的年輕男人,一個空有聖徒教父卻可悲到不討梵特蘭蒂岡喜歡的普通教士,有什么?

被稱作詩呢歌地下鑽出來的亡靈騎士第一次出現在帝國公眾視野,是奧古斯丁為了一個胖子趕往南部白鯨要塞,現在是第二次,原本馬匹都是鮮活戰馬,但烏利塞進入黑天鵝湖後立即就打造出一群與亡靈騎士身份匹配的死骸戰馬,披掛上鮮紅色的馬甲,繪有獨眼惡龍鍾愛的玫瑰圖案,以及黃金天平徽章,大執政官對此原本持有異議,覺得過於華麗花哨了,簡直就是揮霍羊角實驗室的有限資源,但當親眼看到亡靈大軍騎在死骸戰馬上,不得不承認這樣更有視覺沖擊帶來的威懾力,當戰馬踩踏大地,披著黑袍的亡靈搭配鮮紅色基調,一路前行,數個郡省站在遠處湊熱鬧欣賞的貴族們,大多都嚇得臉色蒼白,恐怕一輩子都會記住秩序烙印在黑色和紅色中的那一枚黃金天平。

車廂中,昆丁夫人看見奧古斯丁蹲下去抓起一把土壤的奇怪姿勢,好奇詢問身邊正在塗抹金雀花粉底的伊莉莎白小女王,「這個動作有特殊含義嗎?是另類的魔法吟誦?」

正在忙碌將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才願意上戰場的小蘿莉不耐煩道:「不要問這種弱智問題,如果說烏利塞的腦袋里都是稻草,那么你更慘,胸脯里塞滿了劣質稻草!魔法吟誦?一直在魔法道路上尋找捷徑的狡猾奧古斯丁需要?我現在心情很好,就告訴你真相吧,奧古斯丁這是在表達對大地的敬意,奧林匹亞山巔有個半人半神,他只要雙腳踩在地上,就擁有源源不斷的力量,奧古斯丁這個總是不得不去冒險的膽小鬼,當然希望自己能夠獲得類似的神秘庇護,這里頭的學問,你這種除了頭腦發育和胸部成反比的女人,是不會明白的,昆丁阿姨!」

昆丁夫人臉部僵硬,被一個年紀大了自己可能十倍的女人稱呼阿姨,實在不是件讓人舒服的事情。她只好轉頭繼續望向奧古斯丁,想了想,覺得薩滿女王的說法多半屬實,那個男人,總有一些充滿神秘色彩的堅持,明明不是左撇子卻堅持左手抒寫文字,每一個句號必然是實心,思考的時候旋轉一顆銀幣,書簽永遠使用蘆葦葉,睡硬板床,每日都進行枯燥的禱告。

伊莉莎白跟昆丁夫人一樣凝視著緩緩起身的奧古斯丁,其實她所謂的真相離真實答案差了十萬八千里,奧古斯丁抓起沙土的習慣,源於一個古老帝國角斗士步入競技場後的特有動作,羅桐柴爾德家族的創始人,是半個角斗士出身,一生中抓起過四百二十三次土壤,然後這個傳統被後代們間歇性繼承,最後一次被帝國官方記載,是唯一一位死於戰場的紫曜花主人最後一次登上沙場,但是從來沒有人能夠聽到紫曜花主人抓起沙土時的言語,伊莉莎白也不例外,她也不想跟別人分享這個秘密,尤其是那些個在奧古斯丁身邊賣弄胸部的白痴女人。

對神聖帝國三大聖事部充滿本能畏懼的昆丁夫人忍不住自言自語道:「真的要跟守夜者開戰嗎?」

小女王翻白眼道:「正副審判長一級的紅手套都已經悄悄來到伯里曼森林,你認為他們是來看戲的?他們是想趁機包一個大肉餅,你就是肉餡。」

昆丁夫人勉強笑了笑。

蘿莉管家不屑道:「你可以祈求守夜者有喜歡大胸脯的巨頭,到時候你還能繼續生存下去,奧古斯丁說過你這對大白兔可比你的刺客身份更誘人,你要充分利用自己的優勢。」

昆丁夫人深呼吸一口,望向在詩呢歌比奧古斯丁更讓自己忌憚的小女王,輕輕道:「伊莉莎白小姐,如果我死了,能轉告奧古斯丁在黑天鵝湖英靈墓地給我安排一個位置嗎,如果可以,希望他可以幫我寫一段墓志銘。」蘿莉管家放下粉底盒,拍拍手,一如既往言辭刻薄地譏笑道:「寫些什么?一個佛羅倫薩大胸脯安息於此?你這個最早進入秩序但忠誠質量一直不高的家伙,經常因為睡懶覺被奧古斯丁強烈鄙視的懶女人,可沒資格享受這種待遇。」

從金雀花家族逃難流浪到神聖帝國,從一位落魄貴族小姐慢慢淪為秩序傀儡的貴婦貓咪,頭一回如此坦然面對高高在上習慣性讓人難堪的伊莉莎白,柔聲道:「就寫一句『終於可以不再顛簸了,美美睡上一覺』吧。」

蘿莉管家嘀咕咒罵道:「真煽情!你要是被我故意弄死了,奧古斯丁會跟我冷戰一小段時間的。」

走在最前面的奧古斯丁望向天使花園,在那里,有個被他拖進漩渦的女人,他和她互相交換了第一次,是奧古斯丁在這個世界上真正意義上的一次放縱,和昆丁夫人的小游戲,無非是生理上的宣泄,不會過多影響到騎士源泉中最晦澀的聖徒,奧古斯丁是很正常的男人,喜歡占有,喜歡征服,但除了這些,就像此時他主動站在戰場的最前方,就喜歡承擔起保護身後一些人的責任,最近的是喜歡抬頭看星星的金發少年,稍遠點,是伊莉莎白,再遠點,是貓眼中輪椅上的女人,其實,奧古斯丁在意的事物並不多,他可以隨時舍棄昆丁夫人,整個亡靈大軍,甚至是整座詩呢歌城堡,如果他不是紫曜花的子孫,不是上任羅桐柴爾德公爵的小奧古斯丁,他可以很快樂地活著,就像母親所說,做個略微不一樣的貴族,才不要做什么殺惡龍拯救公主的壯舉,提著鵝毛筆寫些動人情詩,在宴會上跟漂亮公主小姐們跳個時髦的華爾茲圓舞曲,做一名優雅的學者,生一堆孩子,坐在一張長桌上共進晚餐,永遠無憂無慮,直到那一天,公爵父親遣散仆人,站在十一位祖輩肖像油畫走廊,將奧古斯丁從脈代奧拉修道院喊回來,帝國最優雅的男人牽著帝國最漂亮的妻子的手,望著已經長高的兒子,輕聲問道:「奧古斯丁,還記得我最敬重哪位先輩嗎?」

其實不用奧古斯丁回答,答案就很明顯,一來公爵用了太多抒情詩去贊美,二來公爵當時就站在第四位羅桐柴爾德家主肖像畫下。公爵松開妻子的手,擁有三個榮貴姓氏的女人微笑離開,將整條走廊留給兩個當代紫曜花最重要的男人。那時候,奧古斯丁的教父剛剛逝世,他即將要把手中的教誨前八卷手稿遞交給梵特蘭蒂岡教廷,習慣在偉大教士死後間隔最少兩代人才冊封聖徒的教廷甚至迫不及待要將這位放棄牧首權杖的紅衣大主教封為聖人,一切都顯示紫曜花會更加絢爛。那個時候,帝國橙色戰爭已經結束相當一段時間,看上去皇帝陛下已經平息了一些怪誕行徑給帝國身軀帶來的創傷,因為事實證明容許平民成為騎士而非簡單騎兵以及重商主義都為帝國帶來了前所未有的忠誠和財富,無數貴族自動放棄領主權群體入住大城市,商業貴族不再是帝國宴會上惹人嫌的小丑,土地不再是貴族最主要的收入,帝國大體上認可那批更有專業素養和職業道德的新式官僚,將軍們不再是英勇善戰卻目無法紀的王國雙刃劍,他們務必適應去尊重軍相的意志,哪怕這位皇帝陛下任命的軍相沒有在戰場上贏得過任何勛章,在軍事議事廳,意見不合的將軍們可以毆打同僚,卻不得對軍相伸出拳頭,即便是輕微噴一口唾沫也不行,一切都顯示神聖帝國在朝史詩大陸第一強國的輝煌道路上瘋狂奔跑,但是道路上,橫亘著許多潛在的障礙,從小就自動去研究帝國發展史的奧古斯丁比很多人都看得清楚,預知到其中的危機,但奧古斯丁直到公爵父親親口平靜述說,才感到在這個世界,第一次被動和倉促推到舞台中央的恐懼,四周都是獠牙和荊棘,父親給了他兩個選擇:「奧古斯丁,現在你有兩個選擇,否認紫曜花,做一個安穩的有錢人,這一點朱庇特大帝已經給了我誠懇的承諾。另外一條道路,我不希望你前行,繼承紫曜花,跟第四位家主一樣,有可能為了羅桐柴爾德,死在戰場上。你的母親,她也希望你能夠平靜地生活。我更是如此。」

那一天,奧古斯丁才知道自己的父親竟然是帝國清道夫之一,一個從未穿上重鎧騎馬作戰的詩人男人,卻是帝國暗流中溫和保守黨的領頭人,與激進派領袖的澳狄斯親王成為鄰居,很「幽默」地安排。與激進派保守黨的雄鷹不同,在朱庇特大帝眼中,溫和的鴿子們,更能給他的劃時代戰略帶來難堪,因為這批大貴族,太熟稔貴族游戲法則,深知帝國的底線,在不觸犯對手的底線前提下,給帝國的發展帶來巨大的阻礙,例如身為地方軍團長、郡省行政長官、高等法院大庭長、宮廷財務秘書等各個階層各個位置的他們,從不明面上反對皇帝陛下的旨意,但很樂意出於保護自己家族切身利益的光榮前提下,為帝國改革制造一點「不作為」的消極怠工,太多原本可以為帝國帶來豐盛碩果的措施都被駁回,最終不得不塵封在帝國檔案館,對於激進派的抵觸,擁有深遠眼光和鐵血手腕的皇帝可以直接動用武力和陰謀去扼殺蠶食,澳狄斯親王的黑玫瑰騎士團,之所以凋零,如果沒有帝國王宮主人的授意,那些個對親王殿下無比懼怕的大軍團長,怎么可能敢袖手旁觀眼睜睜看著戰爭之子碾碎那朵無比耀眼的黑玫瑰?澳狄斯是誰?年輕時代數次把昔日皇太子如今皇帝陛下揍趴下的傲慢武夫,動手調戲並且弄哭過現任皇後的皇室成員,是一個強大到讓泰坦付出數位最高階亡靈師生命代價施予詛咒的男人,他當年根本不屑神聖帝國的王座,這個帝國六大聖棺騎士中唯一不穿上一具偉大鎧甲的騎士,對繼位的朱庇特大帝說了一句猖狂至極的瘋話:「這破爛位置,我送給你。但是戰爭王冠,歸我。」

在肖像走廊,當公爵得到兒子的答復後,感傷道:「這里只有一位父親和一個兒子,我可以告訴你,皇帝陛下並不是一個表面上那么寬容的君王,他當然很英明,但眼中容不下一粒沙子,當你交出我寫的一大摞舉報信後,就意味著羅桐柴爾德家族不僅被貴族中除名,還樹立了二十四個都擁有古老淵源的敵人,今天他們還是羅桐柴爾德家族無話不說的盟友,但明天,就可能在暴怒中刺殺你,老丕平,紫曜花扈從騎士,甚至是每一個跟羅桐柴爾德家族沾邊的人。而且皇帝只會給予你少量的庇護權,確保你初期不至於夭折,等到他想到你成為怎樣的棋子,他有限的承諾就自動終止,你活下去,等於為帝國奉獻,在皇帝陛下開辟出來的戰場上為他作戰,你死了,皇帝同樣完成了對羅桐柴爾德家族的交易。而且你一旦強大到出乎他的預料,一樣會有危險,我相信只要皇帝有能力,一定願意把最不聽話的聖事部鏟平,換一批更溫順乖巧的傀儡,所以很遺憾地說,以後,奧古斯丁,你真正的敵人,是皇帝陛下。」

奧古斯丁輕聲道:「我會代替您繼續跟帝國作戰,跟皇帝聯盟。但是,我會忠誠於養育紫曜花的帝國,絕不會忠誠於皇帝。」

公爵嗓音沙啞,緩緩道:「小奧古斯丁,是真的長大了。」

奧古斯丁紅著眼睛問道:「父親,您後悔當初跟皇帝做朋友嗎?」

公爵搖了搖頭,拍拍奧古斯丁的肩膀,「你母親還有很多話想跟你說。」

奧古斯丁轉頭看著安靜站在走廊盡頭的母親,快步走過去,公爵夫人拉起已經長高到可以平視的兒子,一臉欣慰笑容,兩人就很沒有禮儀地坐在階梯上,夫人幫奧古斯丁的位置抹去其實並不存在的灰塵,但天底下的母親們就是這樣,很多看似無意義的小事情都願意不厭其煩地去做,不求任何回報,母子肩挨著肩坐在鋪在階梯的華貴地毯上,她轉頭仔細凝視著兒子臉上每一個細節,在脈代奧拉修道院將近十年,整整十年啊,期間只見了數次,她怎么能夠看得夠呢,總覺得自己的心愛兒子是偷偷地就長大了,瞧,都長胡子了,可是身為母親的她卻沒有做到很多少女時代就渴望著的瑣碎小事情,比如那時候總想象著要給將來的兒子刮胡子,帶著他去見一見外公外婆,親眼看著他為了某個女孩患得患失,偷看兒子寫給姑娘的情書,哈哈,想著就覺得有趣,可是,似乎都來不及了,她輕柔道:「奧古斯丁,就像宗教史上的大異端往往才是對上帝最虔誠的信徒,將會被戴上叛國罪惡名的羅桐柴爾德家族才是對帝國最忠誠的家族,別埋怨你父親,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對這個帝國的熱愛,因為紫曜花的根,在這里。魯道夫家族是皇帝陛下的清道夫,羅桐柴爾德並不是,所以將來某一天真相浮出水面,如果有人嘲笑紫曜花是皇帝陛下的走狗,我希望你能反駁這些人。你父親可能剛才跟你說了很多,但是有一句話肯定會忘了,那就是他一直覺得自己不是個能讓兒子感到自豪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