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希安身體就像是從冰水中被打撈出來一樣,身體沒有一點熱度,還冷得錐心刺骨,過了很久,她才徹底平復下來。
「我去給你擰個毛巾。」陸野慶幸自己折返回來。
蘇希安伸手裹著被子,以前的很多事都一起涌上心頭。
她甚至記憶起了以前忘卻的很多細節,那間漆黑到不見五指的屋子,她扯著嗓子說自己是孽種,以前的很多記憶是支離破碎的,此刻卻像是cháo水般撲面而至。
可能以前埋得太深,此刻一起涌上心頭,連諸多細節她都記得分外清晰。
小時候她會問,自己的爺爺nǎinǎi,爸爸媽媽,所有人都含糊其辭,她此刻才明白,原來有些回憶……
冰冷到讓人窒息。
「在想什么?」陸野已經坐到了床邊,伸手幫她擦了一下臉,毛巾溫熱,就和他的手指一樣。
蘇希安搖了搖頭,「陸野……」
「嗯?」
她張了張嘴,一時有種無從開口的感覺,任由著他幫自己擦臉凈手,她也不知夢到了什么,月牙形的指甲印抓得一整個手心都是。
「……你知道我的事情,就不怕嗎?」蘇希安偏頭看他。
「怕什么?」陸野認真幫她擦著手指。
「我爸媽的事……」
「對了,你爸還有多久出來?」陸野抬頭看她。
「快了,他表現不錯,所以減刑了。」
「他要是出來,發現你談戀愛了,會不會殺了我。」陸野表情十分認真,「要不趁他還沒出來,我們先領證好了,他應該不會想讓你當寡婦吧。」
「陸野。」蘇希安無語,她這么認真和他說話,他都扯到什么地方去了。
「有什么可怕的,我倒是想你對我做些什么,你這小丫頭片子,連接個吻,換氣都不會,還能干些什么。」
「你……」蘇希安氣得咬牙,這人怎么就如此不正經,「你才是小丫頭片子。」
「行,我是丫頭片子,那個……」陸野咳嗽兩聲,「要不要去個洗手間,你不是那個什么嘛。」
蘇希安臉蹭得一紅,她方才猝然從床上跳起來,身下卻是有點感覺,只是光顧著難受了,壓根把這事給忘了。
她隨即掀開被子,下床的時候,還紅著臉瞥了一眼床單,方才飛奔進了廁所。
陸野伸手揉了揉略微發熱的耳朵,無奈得嘆了口氣。
年紀不大,心事倒挺重。
蘇希安出來之後,還有些忸怩,咳嗽兩聲,「那個……很晚了。」
「我和我媽說了,今晚住這里,小四已經把房間讓出來了。」那意思很明顯了,別想趁機趕他走,他可以在這里待很久。
其實陸野折返回來,蘇家人也很詫異,不過他態度堅決,蘇家人也沒辦法,只得把他留下了,蘇希安身邊確實需要人。
蘇希安翻身上床,他就雙手抱xiōng站在床前,目光灼灼,看得人心頭直跳。
「蘇希安,現在是凌晨三點十八分。」
「怎么了?」
「之前在酒店,我問你的問題,你還沒給我答案。」陸野挑眉。
蘇希安剛平復的心跳又陡然失序。
「關於名分的問題,你打算什么時候給我。」
「這個……」蘇希安此刻腦子一團亂,哪里有空想這個啊。
「又過去兩分鍾。」陸野咋舌,「哎呦,現在的女孩子真是不得了。」
蘇希安無辜得看著她。
「睡完不認賬啊。」
「陸野,你別胡說,我和你什么時候……」蘇希安氣結,這人怎么慣會胡扯啊。
「是不是你把我上床,還一個勁兒往我懷里鑽的?」
「我……」
「你自己看!」陸野聳肩,「現在的女孩呦,提起褲子就不承認了……」
蘇希安氣得咬牙,真恨不能把他扒皮抽筋了。
陸野坐到床邊,「不逗你了,趕緊睡吧,不早了,我守著你。」
蘇希安做了一夜噩夢,大腦jīng神疲憊到了極致,鑽進被窩,陸野幫她掖著被子,方才想起什么,從一側拿出一個熱水袋,塞到她懷里,「買到充電的了,抱著睡。」
「嗯。」
「其實我身上比熱水袋暖和。」陸野冷不丁冒了一句。
蘇希安咳嗽兩聲,半邊臉鑽進被窩,這人還真是一點都不知羞啊。
**
待蘇希安睡著,陸野才輕聲走出房間,卻沒想到這么晚了,蘇侯和蘇豫川並沒睡,整個客廳內都是淡淡的咖啡香味。
「喝一杯?」蘇侯坐在咖啡機前,順手幫他倒了一杯。
「不用,我最近養生,戒了。」
蘇豫川悶笑出聲,pì大點的孩子,在他面前說養生?
陸野還是第一次看到蘇豫川沖著他笑,莫名有些毛骨悚然,他拍了拍自己身側的位置,「過來坐。」
都說患難見人心,這件事發生陸野沒離開,蘇家人對他印象也略有改觀。
「其實我們家的事情,估計你也略有耳聞。」蘇豫川先開了口。
「嗯。」陸野覺得和他坐在一起壓力好噠,剛想往邊上挪一寸,蘇侯居然緊挨著他坐下。
我的媽,這兩個人干嘛把自己擠在中間。
要命。
「看你是真的喜歡我們希安份上,我和你說一些以前的事情,網絡上的那些,都是半真半假……」蘇豫川勾著馬克杯,煙熏的熱氣中,他鼻梁上壓著的鏡片被暈出了一團白霧。
陸野沒想到蘇家人會主動和自己開口,他對蘇家的事情倒不是多好奇,就是想多了解一些,也想離蘇希安更近些。
他剛剛在屋里,沒敢說太多勸慰的話,因為他忽然想起,初次碰面的時候,有人說,她這身子搞成這樣是她親nǎinǎi弄的,她媽是殺人犯,父親在獄中,和她至親的人,都出了事,他哪兒敢隨便安慰她,生怕戳到痛點。
「其實這件事還得從很久之前盛都的一戶人家說起,他們家當年有三姐妹,極為出名……」說話的是蘇侯,他語氣潺潺,娓娓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