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龍頭沒有關好,滴答滴答的水聲在安靜的衛生間里格外清晰。
卿卿收拾好走出來,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尷尬。
「走吧走吧,快上課了。」
琳達屏息,看著卿卿臉色微微漲紅,「你、你——」
從她身旁擦肩而過,卿卿拿起了牆角的傘離開,只留下一室荒唐。
衛生間里的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那把傘怎么會是她的——」
「你問我我問誰!」
「……」
一上午,卿卿跟著李珍學習怎樣備課上課,幾乎沒有一點空閑的時間想其他事。
剛從外面回到的李珍走到她身旁,「卿卿,毛校讓你去一趟她辦公室。」
卿卿手上的筆一頓,李珍拍了拍她的肩膀,「快去吧,剩下的我來改。」
「要不……我改完再去吧。」
「快去,領導找你還磨磨唧唧的。」
李珍以為毛校找她是工作上的事,只有她自己知道原因。
那一場失敗的相親,卿卿想想都覺得頭疼。
「咚咚咚——」
「進來。」
卿卿推門進去,典雅的君子蘭在茶幾上綠意盎然,毛建萍坐在沙發上喝著茶,滿屋茶香肆意。
抬頭看到卿卿時,那張福盤大的臉盤,眼睛笑眯成一條線。
「卿卿來了。」
這名字取得好,誰喊上一句都像是失散多年的朋友。
「毛校長。」
毛建萍的臉一綳,「現在沒外人,這叫生分了啊。」
「毛阿姨。」
「誒!」毛建萍幫她倒了杯茶,「昨天玩得開心嗎?」
……看來毛校長信息不太靈通啊。
「昨天我去晚了,所以沒見到江先生。」
毛建萍這個氣,「那小子多大人了還沒點定性!」
卿卿干巴巴地笑著。
「那——你們私底下沒有聊聊?」
卿卿一臉尷尬,「……可能大家工作都挺忙的。」
多好的姑娘,她家那個讓人操心的老兒子估計是沒有這個福氣了。
毛校長只能嘆氣,也沒有強求,看來兩人是有緣無分。
在校長辦公室喝了杯茶的時間,卿卿回去已經是午休時間,辦公室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折疊床,沒有落腳的地方了。
每次中午都和打戰搶地盤似的。
卿卿今天沒有心思睡午覺,看著靜靜靠在桌角的傘,坐在位置上兀自發呆。
這把傘細看和她的那把一點都不像,傘柄上的水晶頭氣質立分高下,藏在傘軸里的花體英文名透著一股雅致的貴氣。
回憶起來,難道是昨天咖啡店里,她不經意拿錯了別人的傘?
突然有人問:「卿卿,剛剛毛校長找你什么事?」聲音在安靜的辦公室里有些突兀。
毛校長的丈夫是聖施頓的創辦人之一,她的一舉一動可都是眾人行事的風向標。
卿卿一時語塞,「……也沒什么事。」
沒什么事會單獨叫你去校長辦?心底呵呵冷笑。
卿卿不是傻子,一聽就大致猜到了背後的深意。只不過,不管她怎么回答她們都不會滿意。
敷衍了事,當她是在遮遮掩掩不說實話;實話實說,估計到時候又會引起另一番軒然大波。
明白了之後,還不如難得糊塗。
沒在辦公室待下去,拿起手機離開辦公室去頂樓透氣。天台的溫室是小學的植物園和實驗基地,很多科學課都在這里上。只是中午的時候,這里極少有人涉足,成了卿卿的秘密基地。
不過現在,秘密基地來了一個小客人。
「你怎么又在這?」
穿著聖施頓筆挺的西裝校服,明明只是一個七八歲的孩子,卻看上去成熟極了。
黎熙俊瞥了她一眼,一聲不吭地轉了過去。
卿卿笑了,所以說孩子是天使,如此直白的情緒也就只能在他們臉上看到了。
卿卿並排坐過去,脫下身上的外套搭在他身上,這里雖然沒有外面冷,但是還是不比教室溫暖。
小鍋蓋深吸口氣,頭埋進了她的大衣里。半響,含含糊糊了聲「媽媽的味道」。
卿卿沒聽清,「什么?」
小鍋蓋頭沒有再說話,只是將腦袋更深地埋進大衣里,只看到圓圓的頭頂,有幾根呆毛頑強的立著。
像只小刺蝟,用尖銳的刺包裹住自己,不讓人靠近。
安靜的溫房里,牆角的小桃紅做著冬天的夢,夢見漂泊的詩人將淚滴在她的花瓣上,淚水悄無聲息地流下。
卿卿大腿一沉,大衣垂了一半落在地上,膝頭上的小刺蝟已經睡著了。
將大衣拉上蓋好,卿卿動作輕柔地將他臉上的淚抹去。想起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在這里陪了他一個中午。
因為一句「新媽媽沒有媽媽漂亮」,惻隱之心像蝴蝶的翅膀微微噏動。
豪門那些事她不清楚,但是孩子卻是最無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