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一日，凌晨五點半。

擱在電腦桌上的鬧鍾准時響了起來，「叮鈴鈴」的聲音劃破了房間的寂靜，成默睜開了眼睛就看見成浩陽從高低床上爬了下來，一向喜歡睡懶覺的他，今天起床比成默還要積極。

這是成浩陽來到星城的第一個學期，也是他轉到長雅的第一個學期，對於新學期新生活的期待，從他略有些濃重的黑眼圈就可想而知。

還穿著短褲的成浩陽拉開窗簾，藍色的天幕邊緣泛著魚肚白，一行一行的街燈還在堅守著黎明，街道空曠而安靜。

成默也從床上坐了起來，習慣性的將擱在床沿的眼鏡戴好，實際上他的視力已經恢復到了2.o，但為了不讓人覺得奇怪，加上他已經習慣了隔著鏡片去看人，因此配了一副黑框的平光鏡。

成默伸手拿起了椅子上掛著的長雅夏季校服，穿上白襯衣的時候，還能聞到那淡淡的洗衣粉味道，肌膚也能感受到那被熨燙過的平整。

成浩陽簌口的聲音在狹窄的房間里響著，廚房里的抽油煙機在嗡嗡的旋轉，應該是嬸嬸正在煮面。昨天嬸嬸就問了成浩陽早上要吃什么，她並沒有問成默，因為全家人都知道成默早上的固定早餐就是牛奶、麥片和白煮蛋。

成默將襯衣扣子一粒一粒扣好，大概成默是第一次穿如此熨帖過的校服了，以前他的衣服都是自己洗，曬干就行，從來沒有用熨斗燙平過。

雖說是托了成浩陽的福，嬸娘順帶打理了自己的校服，成默還是覺得這種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感覺不錯。

成浩陽還在洗手間里沒弄完，干凈利落穿好衣服的成默只能默默的在一旁等著。

「這算是提前預習大學生活么？」看著洗手間里明亮的燈光成默心想，他環顧了一眼這件他住了七八年的房間。

屋子因為成浩陽的到來已經和以前面目全非，雖然門還是那張門，窗戶還是那扇窗戶，衣櫃也還在原來的地方，雖然大半地方都已經掛上了成浩陽那些花枝招展的衣服，他零星的幾件黑白色的衣服被擠在了一側。

成默無所謂，反正他也沒有幾件衣服。

原來給載體買的衣服、鞋子，還有那套和顏亦童一起買的西裝被他藏在了箱子里，上了鎖，放在床底下，成默猜他不到萬不得已，大概是不會激活載體的了，升級什么的，留到大學畢業之後再說。

他得花時間考慮清楚，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在以前的十七年間，他唯一需要想的就是如何讓自己的身體保持最好的狀態，讓自己盡可能多一點時間的感受這個世界。

這種緊迫感像是秒針一般一下一下敲擊著他的心臟，讓他每天早晨在鬧鍾中醒來，都會懷疑自己的靈魂是不是已經漂浮在了空中，低頭看著自己的身體在沉睡。

當他意識到沉重感時，才能確定自己還活著，然後深吸一口氣，嘗試讓那急促的心跳能稍微平緩一點。

他也曾經幻想過自己萬一心臟病好了會做什么，當這一天真的到來的時候，他卻有些迷茫了，此刻當新學期來臨，他真的能像正常小孩一樣去上課，成默卻產生了一種奇怪的感覺。

他懷疑自己是不是只是做了一場夢，像是消失了的謝旻韞只是一場夢，那輛貫穿了歐亞大6的火車只是一場夢，銜尾蛇手表只是一場夢，甚至前些天被他扔下樓的劉東強，還有莫名其妙的沈道一也都是一場夢。

成默抬起手腕打開銜尾蛇手表，看了一眼任務列表，升級成天選者的任務依舊沒有做，他甚至都沒有去研究，至於「七罪宗」任務仍然只有那醒目的五十點。

那些揮一揮手就會飄盪的彩色光點在提醒著他這一切都不是夢。

即便里世界對於成默來說，仿佛是一件非常遙遠的事情。

只是顏復寧那句「不要在幻想自己能成為普通人了，回不去了」如同無聊的詛咒，就像是一只閑得慌，以嚇人為樂的鬼魅，時不時就會在成默的腦海里跳出來。

「人真是欲望無窮的生物，有心臟病的時候，只是期待心臟病好，不過暫時解除了心臟病的威脅，就在幻想著能不能過自己想要的普通生活。十多年的希望得到滿足說產生的快樂是如此短暫，而新的欲望得不到滿足，又會陷入追逐和痛苦。而假設自己放空一切，無欲無求的話，又會空虛和無聊，人類真是一種只能生活在循環和矛盾中的生物」

成默站在洗手間的門口胡思亂想，直到連型也打整的完美無瑕的成浩陽，意氣風的從洗手間里走出來，才回過神來，他覺得有些時候，像成浩陽這樣不多思考，有著簡單的期待，也是一種幸福

也許成浩陽這就是普通，那么自己所想要的真的是這樣的嗎？

他和成浩陽擦肩而過，走進了洗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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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浩陽飛快的吃完早飯，叔叔、嬸嬸說要送成默和成浩陽去上學，已經將書包放在門口，准備出門的成浩陽，連忙搖頭道：「不要了，又不是小孩子了，干嘛要送啊？」

還在吃面的成繼東飛快的扒了幾口碗里的面，站了起來說道：「你第一天去學校，我和你媽還是送一下，明天開始就你和你哥自己去坐車了。」

「真不用了」成浩陽坐在凳子斬釘截鐵的說道，他彎腰穿好在淘寶上買的新的黑色的休閑小皮鞋，原本他想買雙好一點的，但想到還欠著孫大勇那么多錢，只能作罷。

在後半個暑假，他還是攢了一千多塊錢，這其中大半部分是他考上長雅的獎金。今天可以先還給孫大勇，但也不過是杯水車薪，想到還有這么一大筆錢要還，成浩陽有點肉疼，但也不可能賴賬，和錢比起來，面子還是更重要。

「空調我都修好了，不會熱到你的，你等等我去拿鑰匙和手機」成繼東掏了下口袋轉身回了卧室。

成浩陽看著成繼東的背影有些無奈的說道：「說了不用啊！」

黃巧雲知道自己的兒子要面子，有些嫌棄面包車，提起成浩陽的書包說道：「就送你到學校拐角哪里，不送你到校門口」

聽到這句話，成浩陽便低頭「哦」了一聲，不在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