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七章 童話大師、哲學大師與愛(1 / 2)

反叛的大魔王 趙青杉 4238 字 2020-11-26

八點多哥本哈根天色依舊暗淡,進入城區之後,老建築漸漸增多,斑駁的牆磚不是灰色就是紅色,而屋頂則大都鋪著紅色的西瓦,在陰霾的天氣里建築出了古典的夢,只是生在在房屋間的樹木早已抖盡了殘葉,只剩下一樹寒枝,顯得寂寥又蕭瑟。

謝旻韞按照導航慢慢的在哥本哈根的街頭行駛,這座古老的城市宮堡林立,雕塑與石碑隨處可見,舉目就能看見文物般的建築,似乎就是安徒生筆下的童話王國,一種美好又憂郁的氣息貫穿了這座城市,寂靜的海港邊美人魚的銅像長滿了銅綠,而英俊的王子早已經成為了枯骨。暗淡的晨曦溫暖不了古舊的街道,道路兩側的行人稀少,他們裹著大衣戴著毛線帽子在寒風中走疾走,經過一個又一個色彩斑斕的磚石閣樓。

成默隔著窗戶安靜的看著歷史在自己的眼前流淌,難得的感受到了一種宏大的靜謐。

坐在前排的白秀秀一改昨天的尖酸,優雅的坐在副駕駛閉目養神,直到謝旻韞開車開了差不多半個多小時,問成默「還有多久才能到」的時候她才睜開眼睛。

一般來說不管白秀秀在什么地方什么場合都是別人主動找她講話,然而今天成默和謝旻韞居然都沒有和她說話,但也不是冷落她,謝旻韞專心致志的開車,成默一邊指路一邊看著街景,兩個人也沒有閑聊,這讓白秀秀夾在兩人和諧的安靜中有些尷尬。

要換成以往或者坐在車里的是另外兩個人,白秀秀肯定能夠氣定神閑的自處,然而這兩天來月事,脾氣就不如平日那么平和,尤其是在面對成默的時候就更有些刻薄。

當然,白秀秀的刻薄實際上也很收斂,只是相較她自己一向舉重若輕的言談舉止略有些不符而已。

此刻白秀秀坐在座位上就竭力的壓抑著自己想開口說話的沖動,剛才假寐了半個多小時實在忍不住了才尋了個機會裝成醒來,聽見成默說大概還需要半個小時的路程,白秀秀便輕蹙眉頭,看著後視鏡里的成默一副長輩的口吻的說道:「沒事干嘛非要去參觀墓園對於我們華夏人來說這可不是什么好兆頭.....」

「我們華夏人不是有句話叫做入鄉隨俗嗎畢竟在歐洲墓園都毗鄰街區,很多甚至就在市中心,而且在歐洲恰好和華夏相反,墓地旁建造的房屋往往會賣得很貴,因為西方人認為這會帶來好運。」成默說。

「我可不覺得有必要因為這樣的理由浪費幾個小時去參觀墓園。」白秀秀盡量口氣淡然的說,讓自己的語調不像昨天那么高高在上。

「當然不,我想去阿瑟斯頓墓園主要是想祭奠一個人。」成默說。

「你要去看誰安徒生」白秀秀本就是不是對成默想要參觀墓園有什么意見,只是想要挑起話題打破沉默,於是饒有興致的問道。

成默並沒有立刻否認,而是開口說道:「說起來安徒生也是一個有意思的人物,他和我要祭奠的人物命運同樣有著悲劇色彩,但又截然相反,當真印證了一句話幸福的人都一樣,不幸的人卻有各自的不幸.......」

作為路痴的謝旻韞深怕錯過路口,一直在認真凝重的盯著前方的路,但這個時候卻忍不住插嘴說道:「你是想去祭奠克爾愷郭爾」

成默「嗯」了一聲說道:「安徒生和克爾愷郭爾是十九世紀丹麥最偉大文化的先驅,一個是文學家的大師,一個是哲學界的大師。一個向左,給孩子和大人寫下暗黑永恆的童話,一個向右,開創了存在主義,用整個人生把愛情上升到了宗教的高度....」

安徒生白秀秀當然知道,雖然她只在小時候看過安徒生童話的插畫集,但並不妨礙她知道安徒生實際上還寫了數量不少的小說、游記、詩歌、戲劇,並且造詣都很高,只是遺憾的是絕大多數人只記得他寫的童話。

記得丑小鴨記得豌豆公主記得海的女兒記得拇指姑娘記得賣火柴的小女孩,當然也會記得文學史上最出名的皇帝那個不穿衣服的蠢皇帝。

但沒有幾個人能讀懂安徒生童話里那寬廣、冷酷、對生存絕望的意識。

白秀秀不喜歡安徒生的童話故事,就是因為安徒生的童話實際一點也不童話。至於克爾愷郭爾,白秀秀連這個名字都算不上熟悉,聽到謝旻韞直接就說出了成默想要祭奠的人,這種默契讓白秀秀又不想說話了,就算成默拋了一個讓她萬分好奇的梗「克爾愷郭爾用整個人生把愛情上升到了宗教的高度」,白秀秀也只是看著擋風玻璃外的街景呡嘴不語。

沒有人接茬成默也沒自顧自的繼續說下去,於是大切諾基里又陷入了微妙的寂靜,一直到謝旻韞把車開到了阿瑟斯頓國家公墓停車場。

熄火之後白秀秀懶洋洋的說道:「要去參觀的話你們兩口子去就行了,我這個太陽還是距離你們兩個遠點,不去礙事了。」

正准備下車的成默停止了開門的動作,回頭看向了白秀秀說道:「白董事長,既然來了就去看看吧耽誤不了多少時間。」

白秀秀雙手抱胸淡淡的說道:「我既不相信童話,也不愛好哲學,就算了。」

成默表情誠懇的勸說道:「但安徒生和克爾愷郭爾的人生真的很有意思,當聽故事了解一下也是不錯的」

白秀秀正待再次拒絕,這時謝旻韞則直接熄了火,接著抽出了鑰匙轉頭對白秀秀說道:「白教官,一個人坐在車上也會很無聊,不如一起走走,聽聽成默要跟你安利一個什么樣的故事也好。」

顯然謝旻韞知道成默想要說什么,可謝旻韞的臉上依舊寫著期待,這讓白秀秀剛才按下去的好奇心又膨脹了起來,正在猶豫的時候,謝旻韞又小聲說道:「例假的時候在公園里散個步,會讓您的心情變得愉悅起來。」

白秀秀沒想到謝旻韞這都能看出來,便不再多說,笑了一下,將擱在副駕駛裝飾板上的圍巾拿了起來,圍好之後,拿起大衣拉開車門下了車。

謝旻韞下車鎖了車門,三人便漫步向著公墓里面走,歐美的墓園和華夏墓園完全不一樣,華夏墓園講究的風水和規格,而歐美的喪葬習俗源自基督教,墓地布置的跟公園沒有什么區別,甚至不少名人的骨灰就直接存放在教堂里面,大名鼎鼎如威斯敏斯特大教堂,又或者是小地方的市中心主教堂,就連地板都是石棺鋪就,這對於華夏人來說就是bug,然而想要不踩到死人的地盤,根本就沒有辦法參觀教堂。

不光是地板不忌諱,教堂里經常還存放著先哲的石棺,可以說教堂里沒有一兩具歷史名人的遺體,根本就稱不上什么知名大教堂。

至於墓園更是旅游觀光的必到之地,例如巴黎著名的三大公墓:拉雪茲公墓、蒙馬特公墓與蒙帕納斯公墓,不僅風景如畫,還聳立著數不清的精美雕塑,且埋葬了無數名人的曲折離奇的人生。去游覽這些公墓,其實並不是為了祭奠,而是為了感受露天博物館,因為這里沉淀著歐洲的歷史。

阿瑟斯頓公墓遠不如巴黎三大公墓出名,但環境其實更美,主干道在一條修剪整齊的白楊樹下鋪展開,隆冬季節高大干枯的枝丫直指陰霾的天空,宛如凋謝的火炬,平添了無數庄嚴與肅穆。

成默在入園口買了兩束花和一張明信片,又拿了張免費的園區地圖就帶著白秀秀和謝旻韞朝里面走,安徒生和克爾愷郭爾的墓地都在北橋區的墓園,三個人就沿著主干道一直向前走,四周都是敞開的露天墓碑,兩側的草地之間種滿了櫻花樹和其他綠色植株,雖然這個季節看不到鮮花盛開的美景,但蒼翠的松柏,墓碑旁聳立的金色小天使,綠葉凋敝殆盡的樹枝上掛著風燈、洋娃娃還有燭台、筆記本一些可愛的小裝飾物,讓人覺得陰冷的天氣都溫暖了起來。

冬季的游人稀少,三個人漫步在墓園之中竟然感受到了一種放空的寧靜。走了一小會成默才開口說道:「白董事長願意聽我說看看安徒生的故事嗎」

白秀秀當然已經意識到了成默來阿瑟斯頓公墓就是幌子,成默的目的應該是想要安撫她的不滿,白秀秀當然不覺得成默憑借三言兩語就能讓她消氣,不置可否的回應道:「說。」

成默沉吟了一聲緩緩說道:「安徒生出生在歐登塞一個貧窮的家庭,是家中獨子,父親是鞋匠,母親是洗衣工,雖然生活困難但安徒生的父親把一切希望寄托在獨生兒子身上。在安徒生小時候他的父親就對他說:我的命苦,沒有撈到念書的機會,你一定要有志氣,要爭取學些文化,使自己成為有知識的人。因此安徒生的父親在貧困的生活環境中沒有忘掉對兒子的啟蒙教育。不僅花錢給他布置了一個充滿藝術氛圍的家,在牆上掛了許多圖畫和裝飾品,框子上擺了不少玩具,還時常為他朗誦丹麥著名喜劇作家路維郝爾拜的劇本,朗誦莎士比亞戲劇中的章節......」

幽靜的墓園里回盪著成默平淡的敘述,結合此情此景,謝旻韞和白秀秀像是行走在一部記錄片的場景里,聆聽著第三人稱的旁白。成默聲音沒有太多感情,但卻把安徒生的成長軌跡抽絲剝繭的描繪的栩栩如生。

講完安徒生的成長,謝旻韞將原本走在最右側的成默拉到了中間,將他夾在了自己和白秀秀之間,成默嗅著清幽的草木香氣,望著遼闊的天空,接著又說了安徒生的愛情故事。

大多數人評價安徒生說他將一生都獻給了童話故事,但實際上並非如此,安徒生就屬於向往愛情但是求而不得的人,他終生未婚不是因為不想結婚,而是無人可娶。

關於安徒生的初戀故事和如今的八點檔狗血言情劇如出一轍,年輕時的安徒生愛上了鎮上最美的姑娘莉波爾,兩人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然而因為安徒生實在太窮,又執意去哥本哈根求學,於是莉波爾選擇嫁給了別人。

接著安徒生又遇到名叫里堡.伏格特的名門閨秀,兩人度過了一段曖昧的時光,但幾經權衡這位名門閨秀最終還是放棄了安徒生。

這讓安徒生消沉了很久,一度認為自己又窮又丑不敢找對象,直到1843年遇到了「瑞典夜鶯」琳德,安徒生瘋狂的愛上了這位當紅女歌唱家,琳德也很是熱情地接待了這位頗有名氣的作家,才華橫溢的才子佳人言談甚歡,然而這並不是一出喜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