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典時間08時30分。

太極龍學院韓皆驥的生命倒數計時器還剩11個小時26分鍾。

冬日的暖陽照耀著色彩斑斕的各色垃圾，穿著套鞋的小孩子們在追逐嬉戲，臉上洋溢著與世無爭的喜悅。牛仔褲管上綴滿泥點的黑發青年點燃了垃圾，拿著一張像是餅的食物在烘烤，他的周圍圍著好幾個孩子，他們吞咽著口水，睜著滿是盼願的大眼睛看著在火上旋轉的那張餅。

就在成默左側的不遠的房間門口，有個男青年從口袋里掏出1歐元的硬幣遞給了站在廊柱旁的女人，隨後他們一起進了掛著布簾子的房間。很快成默敏銳的耳朵就捕捉到了急促的喘息。

帶著倦容的成年人推著銹跡斑斑的自行車沿著中間狹窄的蹊徑向前走，時不時就有清脆的鈴聲和叫罵聲響起。間雜在住所中間的小店拉開了鐵柵欄。和外面商店的窗明幾凈完全差異，雜貨鋪里一片漆黑，穿著褂子的胖老板，連打帶踢的驅趕走睡在門口的災黎，在走廊里支起攤子，將一堆二手貨扔在塑料布上。就在成默蜷縮角落的斜撲面尚有家小吃店，圍著頭巾的中東女子攪和著瓦罐，將灰色的面醬攤在一塊抹了點油的鐵板上，很快就攤出了一張薄餅，用滿是老繭的手揭起來扔在一旁的籃子里，站在她身邊的山羊胡男子，在鐵架上掛上了一只冒著血漬的山羊軀干，無數的蒼蠅正圍繞著滿是排骨軀干瘦弱的屍體打轉。

這一刻成默以為眼前的一切色彩，被刺鼻的氣息陪襯到極其真實。這種真實飽含著刺激性，讓你的大腦會因為這帶著強烈氣息的影象而抽搐。這里不只是破敗不堪的巷子和搖搖欲墜的樓房，也不只是女人身上廉價的香料味和男子身上骯臟的汗腥臭味。還彌漫著一種在都市腐壞軀體中生機勃勃生長的生命力。

倘若以中原普通人的視角來看，這里無疑是脫離現實的噩夢，對於絕大多數中原人來說都很難想象這種地獄般的生存情況。但站在更高的視角，成默看到卻是野蠻生長的動態社區。

熟悉歷史的成默知道窮人窟險些陪同著都市同時泛起，從古羅馬蘇布拉注解1到秦朝的閭左窮人棲身的地方，從狄更斯雙城記的聖安東尼窮人區到雨果凄涼世界的聖米歇爾窮人區，從洛杉磯的skid row到孟買的達哈維，實際上都市的生長與窮人窟總是綁在一起，而它是社會分配和經濟生長不平衡的產物。

現在來說較量好解決窮人窟問題的唯有中原，解決的要領也很簡朴，那就是在牆上畫一個圈，然後寫上一個「拆」字。

雖然這樣的做法發生了一定的社會問題，但在成默看來，總體利大於弊。

成默一邊蜷縮在牆角紋絲不動的視察著摩天大樓的狀況，一邊一心二用的研究著窮人窟的問題，雖然說這個問題和他毫無關系，但成默向來熱衷思考，處在這樣一個情況之下，情不自禁的就會對這一現象展開深度的思索。

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的流逝，成默也不心急，對他來說九頭蛇與黑死病有關聯，也不全是壞事，究竟他也是黑死病的見習醫生，說不定依附「瘟疫」他能夠混進眼前的這棟摩天大樓，不外沒有內應向導的話，即便他的身份沒有問題也肯定會被懷疑，找不到合適的理由和方式，僅僅依附黑死病低級醫生的身份進入九頭蛇總部，無異於痴人說夢......

中午的時候成默收到了付遠卓的微信，問他去那里了，並問他知道不知道陳放、韓皆驥和劉嘉元的事情，接著告訴他現在所有太極龍的新學員都因為「天選者論壇」上的直播貼義憤填膺，像蔡樹峰、顧特殊和杜冷他們都主動請纓要求去尋找韓皆驥，不外被教官駁回了，如今整個太極龍的新學員處於群情激怒的狀態，只管不忍心，但各人都在關注著天選者論壇上的直播視頻。

成默雖然看了視頻，但並沒有翻閱底下的留言，現在心念微動，猜凶手會不會主動留言，於是給付遠卓回了句「有事，稍後聯系」，就打開了天選者論壇，進入了死亡直播貼，此時玻璃水槽上的數字已經跳到了7:21：44，玻璃水槽里的水已經到了韓皆驥齊胸的位置。此時的韓皆驥狀態很差，頭發濕漉漉的，眼神灰敗、臉色蒼白，唇色發青，他冷的瑟瑟發抖的身子靠著玻璃水槽，可以顯著的看到他的皮膚有起皺現象，死亡即將到來的恐懼，讓他的神情泛起出一種令人心如刀絞的絕望.....

即便成默向來心硬如鐵，這樣的畫面都有些不忍卒讀，可以想象這樣的畫面會叫普通人何等的壓抑，就連成默都以為此時給韓皆驥一個痛快會讓人心理好受一點，不至於如此的叫人喘不外氣，甚至懷疑人類這種生物。

成默坐在牆角，一邊翻閱底下的留言，一邊時不時抬頭看著九頭蛇總部的入口。底下的留言清一色的都是在譴責凶手的，即即是潛行者也不希望有人如此果真的違反天選者條約，憑證天選者條約抓獲對方本體，只要對方支付了要求的贖金，是必須得把對方釋放的，除非有什么解不開的深仇大恨，也有掉臂一切殺死對方本體的行為，但這種單純的為了錢財虐殺，就算是里世界也不能容忍。

也不是沒有替對方叫好的人，但只是少少數。

成默仔細看了一下，倒是發現了不少太極龍成員的留言，但那些替凶手叫好的，都不像凶手說的話，大多數是看熱鬧不嫌事大，或者說是厭惡太極龍的一些天選者，並沒有站在凶手態度的講話，有看樣子凶手似乎並沒有在直播貼里留言。

成默在留言里沒有什么發現，也就沒有繼續關注天選者論壇上的直播貼，全心全意的視察起九頭蛇總部的狀況，整個上午，成默都沒有發現有太多人進入摩天大樓，也沒有見到太多人出來。憑證白秀秀昨天探查到情況，摩天大樓的底十多層，有不少都是宿舍，除此之外尚有娛樂設施以及食堂，這樣的話沒有人收支很正常，可如此多的人，肯定需要大量的食物，那么這些食物又該是如何運輸進去的呢

這叫成默以為有些希奇，因為被平民窟層層圍繞在中間的摩天大樓，險些沒有任何一條路可以通稍微大型一點的貨車，據成默視察窮人窟內的人運動貨物都是用一種靈活三輪車，或者三輪自行車，這樣的運力滿足窮人窟內部的小店是足夠了，但要滿足九頭蛇總部，絕對不夠看。

於是成默從走廊角落里站了起來，企圖圍繞著九頭蛇總部摩天大樓看看。午後的窮人窟並不慵懶，忙碌的如同集市，只不外這里正經兜銷貨物的人並不算多，站在掉了漆的斑駁廊柱旁的，大多數都是一些年歲很大的婦女，滿臉皺紋的婦女躲著太陽站在陰影中，拉扯著過往的人，年輕女人全都去了亞里士多德街最前端的紅燈區，在著條街的最深處，只剩下了年邁色衰的可憐人，成默望見有人給了黃銅色銀邊的幾個歐分，就拉著一個用薄紗半蒙著臉的女人進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