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特里托湖畔的少女(9)(2 / 2)

反叛的大魔王 趙青杉 5467 字 2020-11-26

「我們要不要派遣『鳶尾花行動隊』趁機介入?」克洛特·蓋昂低聲問。

拿破侖七世細致的觀察了一會,才收回目光,看向了克洛特·蓋昂,淡淡的說道:「還不是時候,克洛特。」

「那我們在等等?」

克洛特·蓋昂用模棱兩可的反問來揣測拿破侖七世的的意思,對此拿破侖七世不置可否,他指了指剛才被他放在茶幾上的那本書說道:「我剛才重新看《君主論》又有了些新的收獲。」

克洛特·蓋昂垂下眼簾瞄向了茶幾上那本被列為和《聖經》、《資本論》相提並論的影響人類歷史的十部著作之一的《君主論》,這本由尼可羅·馬基亞維利寫下的鴻篇巨著是每個政治人物必讀的經典書目,克洛特·蓋昂自然也看過。

不過茶幾上這本顯然年代已經非常久遠,印著奧古斯都畫像的封面已經泛黃,克洛特·蓋昂定睛一看封面的右下角還有拿破侖·波拿巴的署名,回憶起偉大的皇帝陛下,他情不自禁的說道:「我記得史料上說皇帝陛下把這本書當做枕邊書,沒事就會拿出來翻一翻,沒想到殿下也繼承了這樣的習慣。」

拿破侖七世笑了笑說:「我也不是經常看,只是曾經讀過先祖的筆記,他說處在不同的位置,看這本書就會有不同的觀感,所以我特意把它翻了出來,重新讀了一下。現確實如此,以前我看《君主論》覺得這不過是本名言警句的合集,並且有些話也說的太過危言聳聽,比如『對人民應當加以愛撫,要不然就應當把他們消滅掉』,後面我讀了更多的書,看了更多的歷史,現這句話也有它存在的基礎,雖然它聽起來令人膽戰心驚,不寒而栗。」

拿破侖七世停頓了一下,從沙上站了起來,他走到了落地窗的邊緣,眺望著遠處冒著火光的九頭蛇大廈,低聲說道:「這里面還有一句,我印象特別深刻,『人們忘記父親之死比忘記遺產的喪失還來得快些』。尼可羅·馬基亞維利認為人天生是邪惡的,整本書都貫徹了他精彩而刻薄的『性惡論』觀點,因此他認為君主必須要比所有人都凶殘邪惡,統治地位才能有所保障。我的先祖也在書上寫下過批語,不過有趣的是我先祖寫下的卻是塔列朗公爵的人生信條——『與人為善便是惡,作惡多端才是善』........」拿破侖七世轉頭看向了克洛特·蓋昂,「你猜我的先祖是如何看待塔列朗公爵的?」

克洛特·蓋昂愣了一下,想起夏爾·莫里斯·德塔列朗-佩里戈爾這個法蘭西最出名的背叛者,他背叛了路易十六轉向共和國,接著背叛了共和國轉向督政府,隨後在督政府垮台之際又轉向執政拿破侖,再背叛了拿破侖轉向復辟的波旁,最後背叛了波旁又轉向路易·菲力浦。

可以說他是這一段法蘭西歷史上唯一能夠壽終正寢的政治家,他在每一個歷史節點都站對了隊伍。也難怪法蘭西歷史學家評價他整個人生「都在出賣那些收買了他的人」。

想到塔列朗公爵也曾經是拿破侖一世最為親密的戰友,共同策劃了「霧月政變」,卻最終背叛了拿破侖一世,參與了波旁復辟。

克洛特·蓋昂難免不把塔列朗公爵和背叛前任神將的自己聯想在一起,他下意識的認為這是拿破侖七世對他和一些資本家新貴族來往過密的敲打,這叫克洛特·蓋昂汗如雨下,他連忙說道:「屬下這種小人物哪里能懂偉人的心思,只能說說自己的看法,我不太喜歡塔列朗公爵的為人處世,但覺得單純的從機關算盡和陰謀詭計的角度去評論塔列朗公爵有些不太公允,想想看他晉升大品教士的那一年在教堂門口大聲喊『你們讓我當教士一定會後悔的』,能堂而皇之說出這樣話的人,肯定不是一個陰謀家。吹捧他的人都會吹他無與倫比的預見性,這種能力我相信塔列朗公爵擁有,但他絕對不是什么前知五百年,後知五百載的先知。他不過是個聰明人,一個自內心的體會到自己的人格不完整,心靈的破碎的聰明人,這一點和我經歷類似,所以我知道把當塔列朗公爵成『馬基雅維利主義』的楷模我覺得是非常可笑的。」(馬基雅維利主義:即個體利用他人達成個人目標的一種行為傾向。馬基雅維利是《君主論》作者)

克洛特·蓋昂對隱晦的表明自己不是背叛者,只是缺乏安全感,拿破侖七世卻只是會心一笑,他淡淡的說道:「讓你站在皇帝陛下的角度去解讀塔列朗公爵確實有些為難,實際上先祖對於塔列朗公爵的背叛從未放在心上,要不然不會在百日統治時又派人找塔列朗公爵,要塔列朗公爵再轉過來為他效力。即便是最後的時光,先祖提起塔列朗公爵,也只是說『他背叛了自己宣誓效忠的王朝、帝國、共和國,但從未背叛法蘭西民族』......」

克洛特·蓋昂沉默了須臾,感嘆道:「皇帝陛下的胸懷常人豈能揣度?」

拿破侖七世點了點頭,「這也是我需要學習的地方。」

克洛特·蓋昂連忙說道:「殿下已經是這個時代最偉大的人之一了!」

拿破侖七世心想得把這個之一去掉,嘴上卻苦笑道:「偉大?還差的遠啊!現在重新看《君主論》收獲良多,又好比這里講繼承得位的君主,依賴於舊的觀念和力量,因此往往缺乏革新和進步的能力。這句話,如果不能真正認識到巴列維改革、查希爾改革、路易十六改革和尼古拉二世改革的悲劇,就完全不能理解其中的全部內涵。曾經我不是那么理解,覺得只要力量足夠強大,就能推動改革,現在看來還是自己幼稚了.....」拿破侖七世緊鎖住眉頭,嘆息道,「即便我已經成為了神將,掌握了莫大的權利,可想要推動歐羅巴的改革還是步履維艱,自由主義對歐羅巴人的思想禁錮實在太深了。」(自由主義分很多種,目前主流的是neo1ibera1ism和new1ibera1ism,兩者經常搞混。neo1ibera1ism的叫做新古典自由主義。不是新保守主義,不是新自由主義,它的主要內涵是反對國家干預,支持資本的自由展,支持全球自由貿易。而新自由主義是new1ibera1ism,它出現在新古典自由主義之前。新自由主義的主要內涵是,重視人的自由展的權利,利用公權力制衡資本力量,加強政府監管和調控,提高福利。新自由主義是二戰以後興起的,是資本主義世界在對二戰起因的反思之後以及蘇聯的威脅之下做出的改變。它在政治上以歐洲福利國家作為代表。然而恰恰是197o年代,新自由主義經濟政策下的經濟停滯,導致了新古典自由主義的崛起。新古典自由主義,政治上以里根和撒切爾的經濟政治改革為代表,新古典自由主義倡導的全球化導致了底端產業的轉移,讓很多展中國家得以崛起。現在的逆全球化,就是對新古典自由主義的反思)

克洛特·蓋昂附和道:「是啊!自由反而消滅了自由,這實在有些可笑。」

「克洛特,當年我說服你就是說時代需要改革,當時你還是『鳶尾花之劍』的隊長,前任的神將閣下建立了鳶尾花之劍這樣強大的隊伍也不過是個擺設,你對此憤憤不平,說鳶尾花之劍只是大人物們炫耀的工具,他們從未打算讓這股力量能夠使用,只是巧立名目的把納稅人的錢往自己口袋里裝,對此菲利普神將選擇視而不見。這是你選擇追隨我的理由。」

「是的,殿下。」克洛特·蓋昂垂下了頭。

「那現在你認為你是在我工作還是在為了法蘭西奮斗?」

克洛特·蓋昂吞咽了一口唾液,弓著身子低聲說:「這兩者並不違背。」

「克洛特,你就是太過聰明了。我寧願你大聲的告訴我你是在為法蘭西奮斗,這樣我反而會開心一點,我希望你知道也許我的心胸比上先祖,但我絕不是一個小氣的人。」

「即便如此,我還是堅持認為兩者不會沖突,因為我相信殿下的初心。」

拿破侖七世凝視著海德拉大廈,此時原本只是在大廈底層肆掠的火焰已經高高騰起,整個海德拉大廈的底部都燃了起來,像是幽暗原野中指引方向的炬火,他低聲說道:「即便我做過的事情會讓很多人失去生命,即便將來我可能被千夫所指,你還是會如此堅持嗎?」

克洛特·蓋昂稍稍抬頭望了下海德拉的方向,火炬之下是一片漆黑的貧民窟,那里生活著七十萬人,卻在十點之後就停止了供電,在滿目的燈火之中像是漆黑的澡澤。忽然之間克洛特·蓋昂看到澡澤之中有隱約的火光,他心中一顫,終於猜到了拿破侖七世的想法,也終於知道了為什么拿破侖七世說「還不是時候」。

一棟海德拉大廈不足以讓雅典方面沒有選擇,也不足以徹底瓦解九頭蛇,只有整個貧民窟陷入火海,死掉足夠多的人,才能讓雅典方面屈服,才能摧毀九頭蛇的根基。

也方便歐羅巴聯盟借助這場巨大的災難徹底的控制雅典方面。

可沒有任何消防設備又房屋擁擠的貧民窟一旦起火,會燒死多少無辜的人?

克洛特·蓋昂不知該如何回答,一顆汗水從他的下巴低落,墜在了猩紅的地毯上。

拿破侖七世回頭看向了沉默不語的克洛特·蓋昂,低聲道:「改革是條絕路,失敗只有死,你如何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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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罕默德·奧維斯持槍在前,成默落在最後面沿著安全梯向上,借助著成默強的聽力,這只五個人的隊伍規避了好幾只隊伍的搜索,有驚無險的到達了第一階段的目標——六十樓。

到了安全門的門口成默卻沒有選擇切斷報警裝置打開了安全門,他來過這一層吃飯,知道這一整層都是阿拉伯風格餐廳,在安全門的門口就是電梯廳,電梯廳有四處攝像頭。略作思考,成默叫來了胖子尤金,讓他站在樓梯上,而自己則站在他的肩膀上破開了位於樓梯中央位置的牆壁。

成默沒有像在監獄里一次破開一整塊磚牆,而是分成了九塊,沒有出任何聲音就弄出了可供一個人進入的大洞。

站在成默腳下的胖子尤金哼哼唧唧的說道:「老大,我就說過,我有用吧!你看看要不是有我在,誰能供你踩這么久?」

「謝謝你。」成默冷冷的說。

「光謝有什么用,來點獎勵啊!」胖子尤金恬不知恥的說。

成默覺得搭理胖子尤金是件錯誤的事情,於是閉口不言,他雙手撐著地板爬進了六十層的阿拉伯餐廳,趴在地板上,借著微光小心翼翼的觀察了須臾,現這是一個頗大的包廂,沒有監控器的存在,才回頭對走廊里的眾人說道:「你們都踩著尤金上來......」

背靠牆壁的胖子尤金有些懵,「fxxk....他們都踩著我上去,那我怎么辦?」

成默沒有調戲胖子尤金的想法,淡淡的說道:「我們都上來了在把你拉上來!」

「我可是有一百二十公斤,你們能不能行?」

「才一百二十公斤,我們有四個人,肯定沒問題。」精英男雷克茨卡安慰道。

「才一百二十公斤?雷克茨卡你說的話,絕對不能信!」胖子尤金嘴上擔心,卻已經把雙手握在了肚皮處,方便其他人借力。

默罕默德·奧維斯舉著槍在樓梯轉角處警戒,辛克萊爾第一個上去,他踩在胖子尤金的手上,抓住了地板,成默一拉,就進入了六十層,接著是雷克茨卡和默罕默德·奧維斯。

最後輪到了胖子尤金,過程比想象中要艱難,成默不得不擴大了洞口,讓四個人能同時力才勉強把胖子尤金給弄上來。完事之後,除了成默,其余四個人都差點虛脫。

「尤金,你這個騙子,你絕對不止一百二十公斤,至少一百五十公斤!」倒在地上的雷克茨卡一邊喘息一邊低聲叫罵。

「我最後一次稱體重絕對是一百二十公斤,不是的話讓我下地獄!」胖子尤金爬到了沙上躺下,信誓旦旦的回答。

「那里最後一次稱體重是什么時候?三年前還是五年前?」雷克茨卡嘲諷道。

「十九歲那年。」

「你現在多大了?」辛克萊爾問。

「三十二了,我想今年過生日要不要稱個體重慶祝一下!」胖子尤金得意洋洋的說。

雷克茨卡翻了個白眼說道:「你要還不減肥,就還是等進棺材的時候才稱重吧!」

「放心吧!我絕對會死在你後面,幫你照顧好你的妻子和孩子的!」胖子尤金毫不示弱的回應。

「不好意思,我沒有妻子也沒有孩子!」雷克茨卡說。

「wowo!沒看出來你和我一樣還是單手,我還以為像您這樣的精英一定是住著大房子,有個漂亮的金妞老婆,還有兩三個孩子.....」辛克萊爾說。

雷克茨卡顯然對這個話題不想多談,轉頭望向了成默,「沒想到海德拉的防御這么松懈,我還以為會經過一番血戰才能到九十一樓呢!」

成默沒有說話,胖子尤金為了不讓氣氛冷場,開口道:「誰知道呢!也許是為了救火,九頭蛇的人根本無暇顧及我們吧!」胖子尤金說。

此時成默已經走到了窗戶邊,他正撥開窗簾,站在落地窗邊朝下面看,黑色的煙霧幾乎遮蔽了全部的視野,看情形火勢並沒有被遏制,反而愈嚴重了,成默心中奇怪,他覺得九頭蛇應對突狀況的能力不至於如此之差。他將能量集中在瞳孔上,凝目向著海德拉的下方望去,豁然現起火的不只是九頭蛇的總部海德拉大廈,海德拉腳下不遠處的貧民窟竟然也有不少地方起了火,眼下呈現出一派星火燎原之勢。

這一派景象很是奇異,雅典流光溢彩的燈火為遠景,其中還屹立著雅典衛城,那廢墟神廟巍峨的站在緩緩起伏的山脈之上,朝後望去是平靜而絕妙的深藍的天空。

與這宏偉又美麗如詩歌般景色對應的是海德拉的殘酷,狹窄的小巷里有無數人在逃竄,他們像是成群結隊的角馬,在危險處處的草原上拼命遷徙,喧囂的呼號聽不見卻看的見。踩踏時有生,有人在沖刺,有人在倒下。

即使是站在高處能夠置身事外觀看,一向「冷血」的成默看到這些倉皇的姿影,都覺得有些憂郁。

他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謝旻韞的緣故。

此刻,一切如他所願,對方確實趁機對海德拉下手了,而且下手的方式及其無情和血腥。他能夠生存下來的幾率極大的提高了,可他卻並不覺得欣慰。

成默閉了下眼睛,將那一點仁慈拋諸腦後。心想開始的判斷也許有誤,這樣決絕的手段星門不一定用的出來,倒是更像是拿破侖七世的謀劃,他放下窗簾低聲說道:「沒有那么簡單,有人在對海德拉動手,現在九頭蛇的守衛又要防患對手,又要救火,防御松懈是正常的事情。更何況我問過喬爾,他告訴我海德拉大廈七十層以上和七十層以下不是一個世界,七十層以上的守衛要厲害很多。」

「是嗎?那海德拉七十層以上是做什么的?你去九十一樓又是救什么人?」雷克茨卡好奇的問。

成默放下窗簾淡淡的說道:「七十層以上是做什么的我也不知道,我救的是我的朋友。」雷克茨卡從地板站了起來,他也走到了窗戶邊,撥開窗簾朝外面望去,「我的天,這么大的煙!不會整棟大樓都會燒起來吧?」

剛才還奄奄一息的胖子尤金連忙從沙上跳了下來,「咚、咚、咚」的走到了窗戶邊,也探頭朝外望,「不是吧?那等下我們怎么逃出去?」

聽到胖子尤金的驚呼,連辛克萊爾也跑了過來,向下張望。成默卻離開了窗邊,他走到了包廂的一側,用七罪宗開了一個洞,「我在那邊休息一下,你們不要過來。」

胖子尤金回頭焦急的說道:「老大,都這個時候了還休息什么!還不趕緊行動,我們真逃不出去了!」

「還不是時候。」停頓了一下成默又道,「要走你們可以先走,我等四十五分鍾才會走。」說完成默就矮身鑽過了洞口,進入了另一間包廂,他得抓緊時間利用瑜伽來回復能量,應付即將到來的惡戰。</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