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好吧，我大致明白了……」

斯拉格霍恩輕輕捏了捏眉心，努力壓下想要立刻出門去找鄧布利多投訴的念頭，目光在教室里那一張張饞貓般的稚嫩臉龐上晃動了一下，斟酌著慢慢說道。

「非常抱歉，看來我和斯內普教授的溝通有些問題。相比起在坩堝里烹飪，我認為或許我們應該把精力放在一些更重要的學習內容上，魔葯學並不等同於烹飪。至少在我的魔葯課堂之上，我們應該去探尋魔葯本身，而非那些可以交由家養小精靈們代勞的工作。」

在魔法界之中，烹飪魔法確實是一個不小的分支。

譬如說赫奇帕奇學院就是這方面的佼佼者，但這並不意味著斯拉格霍恩會承認它與魔葯學之間的關聯，況且他也不覺得烹飪魔法與烹飪學習，兩者是同一回事。

「很遺憾，魔葯學就是魔葯學，我並不打算讓諸位將熬制魔葯與燉魚湯混淆在一起。」

斯拉格霍恩清了清嗓子，微微抬高音量，一本正經地嚴肅說道。

「或許在你們眼中，兩者似乎都是在坩堝、火焰的幫助下完成的事情，但這僅僅只是最膚淺的理解和呈現——如果一名麻瓜撿到魔葯課本，按照上面的步驟依次執行，他最後所能得到的只是一鍋奇怪、無法食用的漿糊——魔葯，才會擁有魔力。」

聽到斯拉格霍恩的話，不少小巫師臉上閃過失望的神情。

「唉，魔葯就魔葯吧……」

「斯拉格霍恩教授您說得對，知道了。」

「難怪那么早退休，原來是不會做菜——我就說嘛，麥格教授都教了那么多年了。」

「忍忍吧，反正下節課斯內普教授就回來了。」

「早知道今天早上多吃一點……唉，難熬了……」

教室里響起了一陣嘀嘀咕咕的聲音，小巫師們互相竊竊私語著。

哪怕斯內普一向嚴格而喜歡挑刺，但是那位冷冰冰的魔葯課教授的廚藝實在太棒了，即使是霍格沃茨廚房提供出的菜式，相比起斯內普教授的手藝也要稍遜一籌。

另一方面，作為主廚、魔葯課助教的艾琳娜並不會參與到課後評定? 同時她的那份料理成果也會納入最終的獎勵分配之中，但凡是稍微認真努力一些，一個學期下來? 絕大部分學生都有機會吃到那么一兩次「頂級主廚」等級的「魔葯課特供美食」。

對於小巫師們而言? 一周兩次的魔葯課獎勵環節差不多承載了他們大部分的期待。

不過他們也沒有抗議什么? 反正斯拉格霍恩也就臨時代課一次而已。

畢竟，除了西弗勒斯·斯內普之外，在霍格沃茨城堡中? 可能再也找不到第二名會在上課時間帶著她們去禁林邊上捉蝸牛的教授了——作為老派的、上個時代的魔葯課教授? 霍拉斯·斯拉格霍恩的古板作風，倒是符合不少小巫師們此前的猜測。

或許在不少學生們看來，他們已經盡可能地壓低聲音了。

但這些小聲嘀咕在一名資深的魔葯課教授面前? 幾乎不亞於在他耳邊說話——魔力在巫師身上所體現的強化? 可不僅限於單純的量級? 熬制魔葯所需要的感知條件可不低。

這——

這實在是太滑稽了！

「……」

斯拉格霍恩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怒極反笑地掃了眼那些嘀嘀咕咕的學生們。

前前後後在霍格沃茨城堡中任教了數十年? 這還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因為不會做菜? 而被學生們嫌棄，倘若不是看在這並不能怪這些孩子，他差點忍不住全班扣分了。

算了，不生氣，還是一群孩子而已……

自己幾十歲的人了? 難道還要跟一群十一二歲的小家伙斗氣？

斯拉格霍恩深吸了一口氣? 低下頭整理了幾秒教案? 正准備無視那些小家伙們越來越放肆的討論聲? 按照自己剛才准備好的應急方案，開始講述一些高級魔葯知識。

就在這時，一連串飄飄地話語? 不經意間傳到了他的耳邊。

「不會吧，不會吧，前任的魔葯課教授原來就這？」

「嘻嘻，我就知道會是這樣，早就看出來，但凡有點真本事會那么早退休？明明就是自己不會還能理直氣壯地找個理由解釋？那可真是好厲害的哦。」

「反正斯拉格霍恩教授說什么都對，他說烹飪和魔葯沒關系就沒關系，他說沒關系那么斯內普教授教得再好有什么用呢，魔葯學不都是靠斯拉格霍恩教授這張嘴撐起來的嘛……」

嗯？！

是哪個家伙在陰陽怪氣？！

斯拉格霍恩臉上的笑容一崩，猛然抬起頭，恨恨地朝著前方看去。

只不過，映入他眼簾的依然是此前那讓人有氣無處發泄的一張張稚嫩小臉。

除了坐在他正前方，那兩個還算乖巧聽話的小女生外，教室里其它學生的目光中大多有些躲閃和質疑——這么多人的教室，斯拉格霍恩根本分辨不出來到底是誰在說話。

唔……應該是個男生。

霍拉斯·斯拉格霍恩眯了眯眼睛，回憶了一下剛才聽到聲音。

由於說話的那個學生刻意壓低了聲音，因此聽起來稍微有一些發尖，但是在霍格沃茨當了那么多年的教授，斯拉格霍恩還是能很輕松地分辨出女孩和男孩的聲音。

另外，從傳遞到耳邊的聲音大小和來源來看，至少也是從教室中後方發出的了。

斯拉格霍恩臉上的笑意逐漸隱去，目光越過最前排的那兩名第一時間被他排除了嫌疑的乖巧小女巫，在煙霧彌漫的地下教室之中冷冷地掃了幾下。

看來離開霍格沃茨太久了，以至於沒有人記得他曾當了那么多年的斯萊特林院長。

關於剛才的事情先暫時放一放，反正不出意外，他這次回到霍格沃茨之後應該會待很長很長的時間，至少還有五六年的時間慢慢來認識這些小家伙們。

至於現在的話……

「好吧，看樣子不回答這些問題，你們這些小腦瓜一定會胡思亂想。」

斯拉格霍恩挺起胸脯，抽出魔杖在黑板上敲了敲。

「那么就以諸位正在熬制的腫脹葯劑舉例，讓我來告訴你們，魔葯學和非魔法界，乃至於在鍋中烹飪食物之間的巨大區別，首先……卡斯蘭娜小姐——」

「嗯？在！」

艾琳娜頭頂上的小呆毛打了個激靈，略帶警惕地看向那位魔葯課教授。

「請問……唔，有什么問題嗎？斯拉格霍恩教授。」

雖然格林德沃、斯卡曼德、鄧布利多在遇到她的「傳音魔法」的時候，都沒有展現出精准的鎖定能力，但是她也不能確保這位相對陌生的老巫師會不會有什么黑科技。

哪怕她剛才刻意調整成了扎卡賴斯·史密斯的聲線，並且把聲源往教室後放了一截。

「噢，不要緊張，只是回答幾個簡單的問題。」

斯拉格霍恩微笑著輕聲說道，眼神格外的溫和慈祥。

從剛才的騷動開始，斯拉格霍恩一直有注意到，相比起另外那些心性不定的學生，這位卡斯蘭娜小姐在課堂紀律方面可以說無可挑剔，絲毫沒有任何抱怨的神情。

或者說，果然不愧是能夠擔任「魔葯課助教」的優秀學生么？

看著艾琳娜，斯拉格霍恩仿若看到了某個類似的身影，溫和地繼續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