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自由的門扉(1 / 2)

伊塔之柱 緋炎 3685 字 2020-06-23

「她是誰?」都倫執政官的聲音冷峻得像是寒冰,靜靜徘徊在廣場的上空。

莫德凱撒公爵披著厚厚的毛皮披肩,手握聖劍,立於寒風之中,微不可查地皺了一下眉頭。當灰燼之歌的成員開始互相猜忌,他就看出這是對方一手安排的好戲,宮廷的權術,他並不陌生,只是考林宮中那位黑衣宰相意欲何為,還令人生疑。

都倫城頭的鳳凰之徽與他手中之劍一樣早已飽經風霜,莫德凱撒公爵沉穩異常只一言不發,冷眼旁觀。

都倫執政官正直起身,眼中不可抑制地流露出一絲輕蔑的色彩。方鴴所在的方向剛好能看清對方的神情,心中忽然閃過一絲不詳的預感。

他腦海之中像是劈下一道閃電,斬開茫茫的黑暗,讓他一下抓住那唯一答案。他下意識後退一步,回過頭,正好與希爾薇德目光相接,「是……」

希爾薇德眼中亦寫著那個答案。

「噓——」

一個聲音從兩人身後傳來。

方鴴猛然驚覺,回過頭去,才發現是之前那人,對方神情平靜,只對他們豎起食指搖了搖頭——這人一直在偷聽?方鴴心中一驚,驚的是他竟一點也沒察覺,附近明明有他的發條妖精的。

他警惕地閉上嘴巴,右手金屬手套微微握緊,只皺著眉頭看著這人。

但那人注意力並不在他們身上,目光越過他們,看向廣場的中央。灰燼之歌的少年,正結結巴巴說出那個答案:

「她……她說她叫菲奧絲……」

廣場上像是凝了一層冰,夜里氣溫驟降至零度以下,似乎連火把也凍結了,四下傳來輕輕的吸氣聲。

「難道說……」

「等等,菲奧絲小姐怎么會干這種事情?」

「這是污蔑吧?」

「這些北方佬不安好心。」

「我聽說新國王,執政官先生……」

「小聲些。」

當說出這個名字時,市民們的反應截然不同,竊竊私語與不安的目光皆匯聚向執政官身上,猶如一道暗流,在私底下洶涌。

少年忽然慘叫一聲,頭上鮮血綻現,也不知從那里丟來的石頭,擊中了他的額角。城衛軍一陣騷動,但回首,只能看到黑壓壓一片沉默的人群——

誰也不知道,是誰出了手。

「菲奧絲小姐是個好人!」

「收起你們的把戲,北方佬!」

「滾回去!」

有人在人群之中喊了一聲。

而在那一剎那,束手就擒的灰燼之歌成員們便明白發生了什么。

他們轉過身,用一種鄙夷的目光看向他們之中的叛徒,而那一刻城衛軍也忽然發現了不對,驚叫一聲:「你們想干什么!?」

但他們注定只能抓住空氣。

一道接著一道,白光從廣場升起,不多不少,正好十三道。當最後一人化為光點時,只留下一句話:「羅伊德,你等著。」

那少年忽然打了一個寒顫。

不知什么時候,廣場上的人越來越多了。

都倫執政官皺了一下眉,回頭看向自己的目標,那是一個不高的少年——而對方才正從鳳凰之魂上收回目光,黑沉沉的眼底,似映著一層金芒。

而對他的目光,少年只平靜以對。

他看著那黑幽幽的眼睛,竟打了一個寒顫。但楞了一下,才回過神來,心想難怪人說這家伙是一個怪胎。

他定了一下神,才看向一旁的公爵大人。

「我不知道你們北方人的習慣是什么,」莫德凱撒公爵淡淡地看著那少年,開了口:「但在南方,我們會先懲戒叛徒。」

都倫執政官不難聽出對方口中的譏諷之意,他悶悶哼了一聲,只答道:「這不重要,公爵大人,重要的是真假。」

「我想,這才是陛下的意思……」

公爵這才默然不言。

而雕像之上的鳳凰,一低頭,輕輕頷首。

寒風之中,人們的目光竟有一些不可思議,他們心中生出一種嚴重的背離感,仿佛他們所堅持的、信仰的在這這一刻背叛了他們。

那是南境的象征,但它們怎么會偏向那些可惡的北方佬一邊?

他們對於選召者沒有切身的感受,當審判灰燼之歌時,他們心中還沒有這么不可置信。但此刻,對方的矛頭指向了南方,他們才發現失去了可靠的盟友。

這一次,廣場上的選召者們似乎也選擇了中立。

只是平靜之下,暗流潛藏。

那公爵的次子雖不得人尊敬,但菲奧絲卻在城里有一個好名聲,她在外面時常給人予幫助,許多人都認得這善良的少女。

都倫執政官與莫德凱撒公爵目光對視,然後才轉過身,開口道:「她有什么特征,是什么樣子?」

廣場上一片沉寂。

方鴴似乎想要向前走一步,但希爾薇德在後面拉住他。「這里面有陰謀,希爾薇德——」方鴴淡淡的口氣里有些怒火,他憤怒的是這卑劣的背叛,與宰相一方盲目的手段。

從那失而復現的羅什勒身上,他嗅到了陰謀的氣息,暗影王座的人還在那廣場之上,好整以暇,仿佛已是得勝一方。

但那背後,是龍火公會——拜龍教的影子。

他無論怎么學著成熟與穩重,但骨子里還是流淌著那樣的信念,甚至在絲卡佩小姐眼里,他也永遠是那個敢於對秦執中指的大男孩。

固然笨拙,但心中向往的東西卻難以磨滅。

只是艦務官小姐看著他,輕輕搖頭。沖動無法解決問題,比起方鴴,她更像是一位冷靜的獵手。

「別忘了超競技聯盟的禁令,船長大人。」

方鴴忍不住握了一下拳頭。

那灰燼之歌的少年,此刻正戰戰兢兢地答了下去:「……她見我們時,時常穿一件黑色的風衣,她個子不高,相貌出眾。」他明白自己已無退路,因此一閉眼一條路走到黑。

他想,只要自己不違反《星門宣言》,宰相一方總庇護得住他,在加上那些人給他許諾的好處,他在艾塔黎亞的日子還很長。

執政官又追問了一句:「是什么樣的黑色風衣。」

「……我不太清楚,」少年假意回憶了一下,實際在背著屬於自己的台詞:「但肯定不是平民買得起的,對了……上面有一個胸針……」

「什么樣的胸針。」

「似乎是一本書。」

人們不禁啞然。

一道道目光正投向高台之上。

人們看向公爵身後那安靜的少年,那是博物學獎章,整個鳳凰家族,乃至於整個都倫,也只有這個不得人心的公爵幼子有一枚。

他與菲奧絲關系很好,而菲奧絲一直喜歡佩戴著其主人的徽章,像是一種榮耀,也是人盡皆知的事情。

對方特立獨行,又與選召者走得很近,人們心中一時不由動搖,在他們心中菲奧絲小姐或許不會干這些事。

可後者,卻未必。

執政官這才回過身,目光亦落在這年輕人身上。「埃南-莫德凱撒先生,」他淡淡地問道:「你不想說點什么?」

「說什么?」

「眾所周知——」

埃南一臉平靜地打斷他:「一面之詞而已。」

執政官不怒反笑:「一面之詞?但那是你們家的鳳凰,它可是公正的象征。」

埃南淡淡地糾正道:「你錯了,執政官先生,那是屬於南境的聖劍,而非我一家而已。」

他又一停:「但那也只是一把劍而已,執政官先生,恕我從未聽說過這么草率的審判?你想要以一把劍的意見,斷定什么?」

都倫執政官第一次感到有些訝然。

他沒想到,一個鳳凰家族的成員,竟會如此看待鳳凰聖劍——難怪此人不得公爵待見,換作是他,恐怕也難以接受。

「埃南。」公爵在一旁一皺眉頭,低聲說道。

而少年只看了自己的父親一眼,公爵看他的眼神,顯然帶著懷疑。

他心下一嘆,不由有些失望。

執政官也在一旁看著這兩人,他想象之中的情形並未出現,他以為這少年多少會驚慌失措,倒是那老東西的反應不出他所料。

好在,這才只是一個開始而已。

「我還什么也沒說,埃南先生,」執政官答道:「不過,我這里的確有一些證據,需要你解釋一下。」

他回過頭,看向廣場上一個老人。

少年看到這一幕,才微微皺了一下眉頭。「帕洛莫先生,」執政官開口道:「到你了,說說看你的經歷。」

老人畏畏縮縮地看了埃南-莫德凱撒一眼。

遠遠地,方鴴看到這一幕,心中咯噔一聲,忽然之間明白了什么。

而執政官這才再轉過身,面向兩人,帶著一個冷酷地微笑:「七月暴動才發生不久,當然,那之後西林-絲碧卡家族已經棄暗投明。不過背後主謀,西林-絲碧卡伯爵有一個女兒,不久之前,這位女士逃出了我們監控的范圍——」

「而我們與聖選者的超競技聯盟皆掌握了確切的證據,證明這位小姐曾經在都倫藏身過一段時間,並在最近,我們抓住了這一案件的主事人之一。」

他看著公爵,一字一頓地答道:「公爵大人對此事應當有所耳聞罷?」

「我的確聽說你們連一個小女孩也抓不住的事情,」公爵面無表情地答道:「沒記錯的話,最後還是讓她逃了。」

執政官臉一黑。

他吸了一口氣,才重新笑出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掌握了另一條線索。」

他提高了一些聲音:「這一次,我們只問當事人。那么帕洛莫先生,是誰給你的主人,米蘭達女士下達的命令?」

「是菲奧絲小姐,大人,」老人結結巴巴地答道:「是菲奧絲小姐帶著那些人到我們的旅店來的……」

「你有證據嗎?」

「我有,我私下藏了一些菲奧絲小姐與米蘭達女士的信箋,可以證明兩人的關系。」

市民們已是一片嘩然。

但執政官不管這些人,只回過身來:「埃南先生?」

埃南神情平靜,仿佛置身事外:「請說。」

「這一次又你打算怎么解釋?」

「解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