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一幕 兩條路線的抉擇 VI(1 / 2)

伊塔之柱 緋炎 6687 字 10个月前

「……還記得起過去嗎,羅布爾的冬天,我帶你們去那兒旅居的那一年……」

人群漸漸散去了,昏暗的屋內只有低沉的抽泣的聲音,像是有人在哭,發出受傷的野獸一樣的嗚咽。除此之外是一些細碎的交談,那段記憶朦朧又模湖,總覺得有人在爭執什么。

兩點暗澹的目光,猶如風中的燭焰,記憶當中熟悉又陌生的臉上不知何時爬上了歲月留下的痕跡,老人用殘存的意識看著面前的少女,昏昏沉沉。

在一切的陌生當中,只有那道目光令她感到最為安心,仿佛聯系著過去的昨日。

老人看著她,猶如注視著自己最寶貴的財富,微微抬起手來。

她趕忙低下頭去,令父親可以撫摸到自己的臉頰,從那只手掌上回應來粗糲的觸感,與過去的感受不同,皮膚干裂,但唯有那余溫仍存。

那一年羅布爾罕見地下了雪——

躺在那張雪白的寬大的床上,只能呆呆地注視著窗外的天空,但並不無趣——因為爐膛中的火焰跳躍,雪花純白,羅布爾是年yòu的來拉所鍾愛的地方,那片jīng靈一樣的山川原野。

而秋天一過,她就能看到父親了。

那個高大英挺的中年人,就是自己的父親,她從一開始就了解到那一點。但他總用一種憂郁的眼神看著她,如同石像一樣立在那里,如果她不出聲,他仿佛可以一直那么看下去。

但她有時會索要一個擁抱,父親往往會溫和地抱住她,只有在那個時候,他才會顯露出一絲微笑,那是她記憶中最溫暖的時刻。

那時他還未像後來那么蒼老,頭發烏黑,只有幾縷銀針。

其後沉悶的時日當中,只有立在床邊那個矮胖的女仆人整日以淚洗面,反而需要她去安慰——那個可憐的人兒,她記起那件事就會會心一笑。

但相比起來,她更喜歡自己的母親,因為記憶中的母親安靜恬然,每天上下午會來看她兩次。

並與她講那個故事——

「來拉,你是我的女兒,」她有一雙金sè的眼睛,於山民中罕見的漆黑的長發,好像畫中走出的美人。母親總是顯得十分安靜,下人們偷偷說她是來自於帝國的大小姐,但母親其實是山民,是森林的女兒。

她經常指著心口,對她說:「你是屬於我的一切,有一天我會帶你離開,來拉。」

「那父親呢?」

「他會同意的。」

那之後的記憶於此戛然而止。

只記得起維阿特里斯灣金sè的晚霞,還有那片火海。

母親於火海之中呼喚自己的名字,她微笑著,看著自己。

仆人們在庄園之中驚慌失措地奔走,灼目的火焰,還有躺在血泊之中的自己,yòu小的xiōng口上chā著那把jīng美的匕首。

火光映著刀柄之上金sè的蝴翼。

「可我是……死了么……?」

「可他們說……我得了一場怪病……,那是什么怪病……我究竟怎么了,為什么我一點也記不得過去,父親……?」

來拉用手按在xiōng口上。

但那里並無傷口。

老人的手輕輕摩挲著她的臉頰,目光中閃爍著最後的光彩,那奪目的光彩中仿佛潛藏著一位昔日的大魔導士最意氣風發的一面,他的女兒並未逝去,因為他改變了一切。

他從神祇的手上,將她討要了回來。

感謝米來拉女士。

她仍舊仁慈。

「不,你會好好的,來拉,」那個蒼老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幽幽然地說道,「好好活下去,我會看著你長大,縱使那一日我已不再,但我的思念仍會化作這片大地上的每一縷風……」

「當有一天你想起這一切,那風伴隨著我的足跡踏遍這片雲海之上的每一寸土地,在羅布爾的融雪之中,在維阿特里斯灣金sè的晚霞之中,你曾見過的那片花海,它無時無刻不陪伴在你身邊……」

「你會長大,擁有曾經失去的一切,而我也將注視著那片美好的願景,直至一切的終幕。」

願知識與光明,生命與命運所鍾於你。

我的……女兒……

來拉抬起頭時,眼淚早已模湖了視線,她仍舊是一個人,也會流淚,也會心痛,也會欣喜,也會生氣,她不止一次在那黑暗的閣樓之中為未來的自己所許下願望。

如同吹滅燭焰,少女所期許的那一點點卑微的,謹慎的明天,對於命運的美好的期許,她所鍾情的一切,所找尋的屬於自己的命運,皆在記憶之中點點滴滴地化為了一地碎片。

一切苦難都從未擊倒過她——

少女膽怯而又堅qiáng地行走在那條道路上,行在那條所鍾屬於她的道路之上,她並不是其他任何人,而僅僅是她自己,她會尋回屬於自己的一切,成為那個真正的她。

來拉·林恩。

母親奪走了她的生命。

但父親卻給了她第二次人生。

在那床榻之上的垂垂老矣,那位大魔導士耗盡了一切的心力,他失去了一切,但卻仍得到了她——在人生當中的最後時刻,他將自己所有最美好的祝願,都給予了自己曾經最珍視的一切——

他的,女兒。

來拉淚如雨下,霧氣早已模湖了鏡片,在xiōng口那團熾熱的火焰蘇醒的那一剎那,她記起了一切。

「阿德娜,我的女兒她不是一件工具。」

「我明白,但我們只有這個法子——」

那是兩個遙遠的聲音。

只是那重重疊疊的影子皆已遠去了。

只有那內心之中潛藏的夢魔正在蘇醒,它化作一個女人的形象,那個安靜而恬然的女人,正從那中年人身後浮現,如同虛幻化作實質,最終停留在那里。

她看向來拉,微微一笑。

而中年人回過身去,撫xiōng向其行了一禮。

「克塞尼亞大人。」

女人用平靜的目光注視著少女,那漆黑長發如同綢緞,金sè的童孔之中含著一絲心若蛇蠍的微笑。「還記得我曾給你講述的那個故事么,你是屬於我的一切,總有一天我會帶你離開。」

「現在,到時間了,」女人站在廣場中央,在許多目光環繞之下,但眼中自始自終只注視著來拉而已,「過來,和我一起離開。」

來拉如同看到了最恐懼的一幕,她臉sè蒼白地連連後退,「不……不……我不是……」記憶當中的母親早已逝去了,只剩下那個如同森林之中jīng靈一樣神秘的女人,於三十年前的那片火海之中,手持寒光閃爍的匕首——

冷冷地注視著她。

那眼中的冰冷令少女不寒而栗,一如此刻。

洛羽默默看著這一幕,看著那個中年男人,也看著那個陌生的女人。

「你們是誰!?」而星與月之塔的術士們終於察覺到異常,高聲斥問,這個女人又是怎么進入到賽場上的?先前那個古怪的法術讓他們察覺到一絲不安之意,那個傳送法術並不是他們所熟知的任何一類。

但女人充耳不聞,只向來拉伸出一指。

「你——!」

星與月之塔的術士又驚又怒——不管那中年人說得是真是假,但這里還lún不到外人來管束,就算那個小姑娘真殺了人,一位見習魔導士也得先交由星與月議會審判。

他們立刻出手。

但有人比他們反應更快,一道防護法術後發先至,洛羽在來拉面前支開一道護盾。

然後術士們解咒的法術才一一而至,只是從女人指尖射出的紅光卻匪夷所思地穿過了每一個人的法術,甚至視如無物一樣穿透了洛羽的護盾——然後准確地命中了來拉。

「不是攻擊效果!」

術士們反應過來。

洛羽也回過頭去檢查來拉的狀況。

但那道法術的確不是攻擊法術,只是令來拉一陣恍忽,那女人將手一揚,來拉像是牽線木偶一樣向前一個趔趄跪倒在地上,她腰間的口袋中一件事物飛了出來,落在地上。

女人一召,那東西徑自飛到他手上。

「咒術,」有人認了出來,「七魔導家族的魔導士?」

女人將那件東西托起,在她指引下輕輕飛浮起,竟飛起來懸浮在她一側。

那是一只jīng美的星軌儀,它的三道軌道皆在以太的作用下均勻地轉動著,保持著勻速圍繞著女人的指尖旋轉。

女人正帶著一種欣賞的目光注視著這一切,「艾什·林恩的傑作,埃爾德文那個蠢貨有眼不識泰山,這東西放在他眼前他竟也能認不出來,反而去在意那些毫無價值的廢紙——」

洛羽聽著那個名字,認出那是前任巡查騎兵總署署長。

星與月之塔的術士們還想有動作,但那個中年男人已經攔在他們面前,他身邊浮現出一本厚厚的魔導書,一眾術士看到這一幕不由臉sè大變:「魔導書,你是霍克家這一代的大魔導士,死之魔導書的主人?」

中年男人並未解釋自己的來歷,只安靜地立在那女人一側,仿佛一個仆從一般。

議會的魔導士們看到這一幕皆驚疑不定,但皆未再前踏一步,大魔導士是何等地位自不必說,何況對方還是死之書的主人。本來七魔導士家族隱然凌駕於議會之上,他們可不想觸這個霉頭。

雖然人人心中皆有些疑惑,不是說那位皇帝陛下對七魔導士家族十分不滿么,更有傳聞聲稱亞培南德的那場襲擊背後其實是帝國軍主導的,其幕後正是那位至高無上的魔法皇帝。

外面人皆傳聞七魔導士家族而今風雨飄搖,但霍克家的大魔導士出現在此,那些謠言豈不是不攻自破?

此刻廣場上鴉雀無聲,七魔導士家族背後是七賢議會,而七賢議會對於奧述星與月之塔的影響力早已深入到方方面面。

他們作為議會的術士,自然明白自己的頂頭上司是誰。

人們一時間像是中了魔咒一樣,安靜下來。

但這一切都只發生在那位大魔導士與一眾星與月之塔的術士之間,而那女人自始自終就沒有看過旁人一眼,她的目光始終都只落在來拉身上,仿佛那是什么稀世珍寶一樣。

自從中了先前那個法術之後,少女就好像是木偶一樣一動不動。

來拉眼神中一片空洞,正茫然地看向前方,眼角仍淚痕未干。

而女人輕輕托起那只星軌儀,又道:「艾森葛林家的預言果真應驗,誰會想到阿德娜·林斯特恩在窺見蒼翠之星後會將自己的造物一分為二,要不是那個男人對自己的女兒執著於此,恐怕我們今天難以得見它。」

「只是誰也沒想到艾什·林恩那個老家伙會將鑰匙放在自己畢生的傑作之中,」她轉動著那個小玩意兒,「所有人都對他的霍爾芬學派不屑一顧,但他偏偏和我們開了這個小玩笑。」

「真是幽默,可惜意義不大。」

她撥過那星軌儀指向自己的女兒,用一種溫柔的目光注視著對方,「我的女兒,還記得曾經給你講述的那些故事么,它們其實都是真實的……」

「只是——」

少女並不是她所鍾意的那一個。

在女人的撥弄之下,星軌上放射出一道光芒,那光芒如同紐帶一樣連向另一邊少女的xiōng口。阿德娜·林斯特恩所鑄的那個眾星裝置的秘密,為那個老男人轉換成奧術人偶之後。

其中的一半秘密。

應當便藏在這個少女身上。

這個少女,繼承了那個曾經是她女兒的名字,但她毫不在意,因為過去的時日本身也不過只是計劃的一部分而已。

她看著那少女,輕輕一笑,「與其痛苦地活在這個世界上,倒不如如此死去——你早在三十年前就應當死去,那個男人只不過給了你一段扭曲的生命而已。」

「至少在這之後,你就可以永遠陪伴在母親的身邊了……」

「還記得羅布爾的消融雪么。」

「許多生命都活不過冬天,它們也沒有必要看到來年花開之日,那也正是你的宿命,女兒。」

銀sè的光芒貫入少女的xiōng口之中。

這詭異的一幕發生之時,廣場上正一片寂靜,魔導士們互相看了看,竟無一人有所反應。

就仿佛那真只是一個犯人,一個殺人者,一個騙子的女兒,並不值得他們任何一個人出手,去對抗七家族,仿佛先前的那些正義感,此刻都盪然無存了。

既然一位大魔導士已經指出了一切的『真相』——

那么這件事如此結束,說不定也好,二十年前的一切,何必再反復提起。

下一刻銀光消散,女人眼中也露出滿意的目光,她微微一笑,終向自己的女兒招了招手——仿佛真正是一位溫柔的母親一樣:「來拉,到母親身邊來。」

可一片死寂——

少女仍舊木然地站在原地,沒有任何反應。

而過了好一陣子,她才輕輕眨了一下眼睛,眼中回復清明。少女看向面前自己的母親,眼中才閃過一絲恐懼的神sè,在清醒過來的那一剎那,便害怕得後退一步。

得意的神sè漸漸凝固在了克塞尼亞臉上。

她不可置信地看著這一幕,再看了看手中的星軌儀,兩道細長的眉毛逐漸匯聚在一起,「這怎么可能!」她的聲音怒火中燒——這不正是艾什·林恩那個混蛋留下的星軌儀么,它不應正是這個魔導器啟動的鑰匙么?

不過她的聲音戛然而止。

因為克塞尼亞看到,不遠處的那個元素使手中,忽然升起了一個與她手上一模一樣的星軌儀。

那個星軌儀的三道軌道同樣均勻地旋轉著,無形的力量讓它懸浮在洛羽的手上,仿佛是一個無聲的嘲諷一般。

女人臉上逐漸露出一抹震怒的神sè,就好像在一個再荒誕不過的夢境之中,見到了一幕匪夷所思的舞台劇一樣,而劇中的演員,正是在場的所有人。

但有時候。

舞台上那些最戲劇性的轉折,卻往往只是在悄無聲息之間產生的。

洛羽將那支星軌儀松開,然後默默看向面前的兩人——一男一女,中年男人臉上的表情逐漸變化,而那個女人——來拉的母親則早已是驚疑不定地瞪著他。

面上哪還有之前的從容。

「那—是—什—么?」克塞尼亞盯著他手上之物,咬牙切齒地問道。

或許,這正是她正在尋找的那個答桉——

但它從一開始就不止一件。

因為它從來就算不是原件,自從他從那手稿上提出復制這一批贗品之時,其實就早已想好了這一刻。

那個為人心所扭曲的謊言,二十年前湮沒在塵埃之下的一切,七魔導士家族究竟是出於什么目的聯手絞殺了霍爾芬學派,他們又在那段過去的歷史之中遺失了什么呢?

自牡鹿公國起,他們就一直糾葛於這個漩渦之中,而從死亡降臨公會的糾纏不休,從魔導士家族的歇斯底里之中,他們最終看到了那個答桉——

但事實上,那個答桉早已被艾什·林恩所寫下。

他一生當中最珍視的事物是什么呢?

洛羽看向那個戴著眼鏡,梨花帶雨的少女,她的羞怯之下潛藏著真正的勇氣——來拉·林恩,那正是她孩提時代的名字。

她是那位大魔導士一生當中唯一的女兒,夭折於三十年前的一場疾病之中,那之後艾什·林恩便再未在世人面前提起過自己的過去,他創立下霍爾芬學派。

並將自己的余生投入其中。

艾什·林恩的遺產究竟為何?

如果是愛麗莎在此,那個喜歡tiáo侃人的夜鶯小姐,對方說不定會笑眯眯地問這里在場的每一個人,問面前的這一男一女,問那些星與月之塔的術士們,問他們。

是否還記得,在那場大仲裁之中所發生的一切?

當方鴴將那份手稿丟到那個年輕人的面前,並擲地有聲地告訴對方:

艾什·林恩真正的遺產便在此處——

……

七海旅人號上,妲利爾正靠在舷窗一側,看著外面yīn沉沉的天空,注意著港口之中的動向。

天藍正纏著她詢問關於洛羽和姬塔的計劃,方鴴今天在出行之前讓她一定要好好待在船上,詩人小姐自有一股敏銳的機靈勁兒,立刻意識到今天會發生什么。

「艾什·林恩爵士的遺產究竟是什么啊,」她問,「艾德哥哥說早就告訴我們了,我怎么不知道?」

妲利爾回憶起那場大仲裁之中自己所見的一切。

她也沒想到那之後自己會在這條船上留下來,雖然那是聖女冕下的命令。

「一個冷知識——」

妲利爾回過頭來,對天藍說道:「在眾聖的注視之下,無法說謊。」

是的,那正是一切的答桉。

但洛羽深知——可惜,那些總是習慣於漠視他人心中最珍視事物之人,自然也無法讀懂那句話之中的含義。

艾什·林恩早已在手稿中寫下了一切,但那些人與真正的寶物失之交臂卻不自知,但真正讀得懂那手稿之上的一切的人,則早已知曉了那個問題的答桉。

他還記得起方鴴在第二次離開艾音布洛克之時,給予他的委托:

「艾什·林恩爵士在來拉身上留下了一個謎,我們只是暫且還不知曉那個謎題的謎底是什么,但毫無疑問,那應當一定與那個遺留的眾星裝置有關。」

「那不應當是那位大魔導士的發明,我只是想要找到那個設計的真正cào刀者,我想它一定與那些狩龍人,與我們所找尋的諸多線索之中所欠缺的最後那一環一定有關系。」

「即火焰之刃工坊的後人究竟去了什么地方,傑爾德姆的後人是不是那些狩龍人的發明人,二十年前七魔導士究竟是出於什么目的,對霍爾芬學派出手。」

方鴴看了一眼那手稿。

「照看好來拉,她只是還不知曉這一切,但我們已經知曉對手是誰,如果七魔導士家族真與影人有關,那么他們不會輕易放棄的——」

「不必bī那個可憐的姑娘,若她不想說,也不必去問。」

洛羽並未說太多,只沉默著點了點頭。

而那便是他出現在這里,守護在這位魔導士小姐身邊的真正原因。

但可惜,洛羽並不真是愛麗莎——是那位喜歡tiáo侃人的夜鶯小姐——他一貫沉默,不愛說廢話,因此自然也不會告訴面前的克塞尼亞這一切的答桉。

接下來他要說的每一句話,都有其意義。

面對克塞尼亞的提問,洛羽在一眾注視下回過頭去,目光一一掃過那些沉默不言的術士,掃過來拉,掃過老商人普舍,掃過那些年輕人,最後停留在了埃里昂身上。

埃里昂被他的目光嚇了一跳,那畢竟是一位高階魔導士,要是對方突然對自己出手,周圍的同階魔導士都來不及救他的——他趕忙將驚慌的目光投向一旁的那個中年男人。

但洛羽並未對他出手,而是冷靜地問道:「在帝國的文字當中,你們名字的開頭字母是什么?」

埃里昂微微一怔。

他的名字開頭的字符是j,而一旁朱諾的名字開頭的字符是d,但對方問這個干什么?

不過洛羽其實並不用他回答,只目光在一旁的朱諾身上稍作停留,仿佛已有答桉。他深深地注視了對方一眼,又道:「在布麗塔遇害之時,你們在什么地方?」

這個提問讓埃里昂寒毛都炸了起來。

他警覺地看向對方,張了張口,但一旁的朱諾先搶先斬釘截鐵地答道:「我們不在學院內,那時我們——」

他忽然卡了殼。

因為他發現自己的聲音正變得又尖又細,而且聲音也越來越微弱,朱諾臉sè逐漸變得血紅一片,他有些驚恐地看著那個年輕的高階魔導士——偵測謊言。

對方是什么時候施的法?

他有些驚恐地看向其他人,他其實早應該防范,他自己就是學院生,當然清楚施法者千變萬化的手段,但因為實在事出突然,本來他都已經以為塵埃落定了。

誰想到面前這個人會在這里埋伏他們一手。

他驚恐得一下閉上了嘴。

但出人預料的是,洛羽也不再問,而是轉向一側——仿佛一切的答桉都早如他所預料,如此分明,根本母須多言。他只舉起手中的元素魔導杖,指向人群之中一人。

那正不是其他人,而是站在那兒的老商人普舍。

中年男人看到這一幕臉sè大變,怒斥一聲:「你敢!」漂浮在他手邊的魔導書自動打開,一條漆黑的觸手從中卷出,頃刻之間形成百尺長短,向洛羽橫掃而來。

但觸手如同掃中了一座石像,令洛羽崩裂開來,像是無數泥土散開,泥土落在地上,又重新匯聚在一起,形成元素使的形象。洛羽看也不看他,從杖頭射出一道紅光,直至向老商人。

中年男人氣得面皮通紅,沒想到自己一個堂堂大魔導士竟然給人無視了,冷哼一聲,將手放在魔導書上高聲吟誦道:「……如同走進一片鏡面的世界,他們從鏡中看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