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節 甜港風雲--窩里反(1 / 2)

臨高啟明 吹牛者 2025 字 2020-1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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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節甜港風雲--窩里反

第二天,鄒和尚廟起了火的消息成了一大新聞,許多人都已經被燒成一堆瓦礫的廢墟上去看熱鬧。這場大火勢起來之快,勢頭之大,大家都說從來沒見過的――海安街的救火會在鄉勇們護衛下趕到的時候,整個殿宇已經燒得象一支火把一樣了。

知道里面情況的人都說,在山牆下堆了的太多的干柴和清油是罪魁禍首。爛仔們每天在殿宇里挑燈賭博喝酒,大約是燈火不慎才起火的。

趙雞腳一伙的覆滅,沒有引起任何人的同情,許多人甚至為街上少了這樣一伙歹人感到高興,說這是對他們平時為非作歹的報應。

但是所有對華南和祝三爺之間的明爭暗斗有所耳聞的人卻不這么想。這場突如其來的蹊蹺的大火,滿屋子里的人居然沒跑出一個,實在是耐人尋味。那幾個僥幸沒有在廟里,逃出生天的爛仔們全部在第二天逃之夭夭――他們的鼻子比任何人都要靈敏。

衙役們拘走了後面院子里的廟祝和火工道人,但這不說明縣衙認為本次事件有什么可疑的地方――純屬是衙役們例行公事的撈錢。廟里所有人都一口咬定沒聽到什么可疑聲響,在某些人的活動下,廟祝的老婆很容易就在衙門對面的茶館里和快班的班頭談好了價錢,他們就被放了出來。

事件在街頭巷尾轟傳了幾天之後也就慢慢的淡了。針對華南的縱火的事件自然是徹底的絕跡,原本拒絕來開會的糖商們,也都偷偷摸摸的通過馮廣豐來暗通款曲了。

原本眾人對新組華南糖業公會的事情並不熱心。現在則來了個態度的一百八十度大轉變,糖商們的態度開始積極起來,常師徳發覺現在「談事情」可以聊得更深入了。諶天雄更是抓緊時間積極的私下游說糖商們。

祝安鐵青著臉,坐在海義堂的議事大廳里,和往常一樣他端坐在首席。大廳左右兩側的二十把椅子座無虛席,正襟危坐著各家糖行的大掌櫃。

這還是祝安宣告「生病」以來的第一次召集海義堂的會議,議題是重修鄒和尚廟。祝三爺現在四面楚歌,到處都在分崩離析:糖寮工人被招安,古家海盜覆滅,糖商們的背叛、趙雞腳一伙又被莫明其妙的燒死了。

原本以為滿把的好牌,現在卻成了兩手空空。祝三爺想不出還有什么能夠對付華南了。明槍暗箭,他什么都用過了。華南屹立不倒,不但不倒,還把他的牆角挖空了。

從心底里,他知道自己已經失敗了,但是祝三爺不甘於失敗――他在雷州的糖業市場上叱詫風雲三十年,早已把自己的一言一行當作了權威的化身。當這種權威忽然喪失的時候,情感上始終無法接受。

這次,他以重修鄒和尚廟為名,召集糖商們會議,企圖用多年來的積威來最後一次試圖挽回敗局。

糖商們倒是出奇的來的整齊,一個都不少,連「叛徒」馮廣豐都來了。看到這個外人,他的眼睛都快噴火了。雖然他很清楚的知道,這個人不過是個中人而已,背叛自己的,正是那些他視為最可靠的同鄉――但是同鄉的情誼使得他不自覺的把怒火對准了這個外鄉人。

「他倒是還敢來!」他低低的嘀咕了一聲。

站在一旁的師爺不安的掃視了廳堂上眾人一眼,這些人個個或者面無表情或者悠然自得,沒一個有愧疚或者不安的神色流露。

「老爺,稍安毋躁。」

祝三爺點了下頭,先定了定神,才開了口:

「諸位都知道,幾天前,祖師爺的廟起了火,雖然只燒毀了一進。這修繕的事情,海義堂自然是責無旁貸,要擔起來的――」

他說到這里,故意停了下來,看了看眾人的表情,看他們一個個毫無反應,倒似和自己毫不相干一般,心里覺得一涼:

「……不知道大家對這修廟的事情,意下如何呢?」

「廟,自然是要修得。」有人接口道,「不過這不是急務。」

聽到有人當場唱反調,祝安大怒,定睛一看卻是一家最末等的小糖行「寶萊號」的東家吳義。這個人當初是托了好些人,求爺爺告奶奶的,又孝敬了他一萬兩銀子,才算擠進了海義堂。寶萊號本錢不大,在海義堂人微言輕。

祝安強按心中的怒火,冷冷道;「哦?那吳掌櫃的意思,倒是什么才是急務。」

「收糖!」吳義毫不客氣的直戳祝三爺的痛處,「糖季就要結束了。我們各家的貨棧里還是空空如也。沒有糖,哪里來的銀子修廟?這事情,恐怕還得祝三爺一人擔待比較好!」

「混賬!」祝安怒吼起來。他什么時候被這樣一個不入流的小角色當面嘲弄過?「你是什么東西!當初不是跪在地上求人,連收糖的資格都沒有!」

「我的確不是什么大佬!」吳義膽氣很壯,「你祝三爺是大佬。當初信誓旦旦:這個糖季保准讓大家能收到糖,現在呢?我吳義求爺爺告奶奶是為了收糖賺錢,不是捧你祝三爺的臭腳的!」

這話說得極為赤裸裸,但是也活脫脫的說出了這里多數人的心態――祝三爺已經沒有用了!

「老吳,話不要這么說么――」「日悅來」的胖子出來打圓場了,但是一時間也想不出什么打圓場的話。

「不這樣說怎么說?」吳義早就暗中被常師徳收買了,他朝著四周團團一揖,「各位掌櫃、東家!大家組成海義堂不就是為了聯合收糖么?現在海義堂居然被祝安折騰到收不到糖,我提議,祝三爺不能再當這個堂主了!」

祝安冷著臉,表面表現得十分鎮靜,甚至可說是近乎冷漠,其實是練就了的一套矯情鎮物的功夫,他的內心也很緊張。吳義肯定不是自己想出來要唱這出戲的,必然有人是他的後台,恐怕這里的多數人都默許他的做法――想到這里,祝安不免驚心。

更可怕的是周圍的人反應一點也不驚訝,這證明了他的猜測。祝安的臉上青筋凸起,他瞪著這個翻臉不認人的家伙,恨不得一腳把他踹死。

「海義堂已經沒有必要再存在下去了。」吳義居然毫不客氣的繼續開炮,「這個糖業公會早就淪為祝家的私產了。祝三爺!天啟七年海義堂公中歷年存銀差不多有一萬多兩,為什么到崇禎二年就只有幾百兩了,還要向大家攤派?這二年應繳的公費,我們各家是一兩不少的繳全的!」

人們騷動起來,祝安把持海義堂,安插私人,隨意花銷公賬上的銀子,甚至借著各種名目多收公費的事情,從來就不是什么秘密,只不過懾於他的威望和能力沒人敢提出來而已。現在有人一提,大家都在竊竊私語,原本情面上還有些過不去的人,現在也覺得祝安辦事不夠漂亮,開始嘀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