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節 假戲真唱(1 / 2)

臨高啟明 吹牛者 2525 字 2020-1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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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節假戲真唱

從轅門下通過後,面前一下變得豁然開朗起來。先前道路兩邊密布的供海匪們住宿用的營帳,在這個轅門里再也看不到了,呈現再眾人眼前的是一片寬敞空地。高出周圍數尺,從四周散落的建築材料看,這多半是過去水師營寨的衙署的屋基。

在這塊屋基上,搭建著一座用各色綾羅綢緞縫制的大帳,很有海盜的豪氣。帳門已經全部打開,在門口站立著四個手持大刀的彪形大漢。大帳前的空地上立著一根旗桿,旗桿頂端懸掛的正是那面迎風飄揚的「諸」字的姓字旗。

「請!」

林佰光走進中軍大帳。直接面對這個縱橫海上二十多年,和鄭芝龍一樣史籍留名的海商兼海盜,心情不免有些緊張。到目前為止穿越集團還沒有人真正見過歷史上的名人呢。這算是第一個吧。

端坐在大帳中央交椅上的,是一個五十多的老者。頭發斑白,皮膚黝黑。一雙漁民的眼睛閃閃發亮。他穿著奢侈到誇張的南京寶藍色緞袍,腰束犀角玉帶,腳上是軟皮靴子。腰里插著一柄土耳其式的鑲滿珠寶的金柄銀鞘小彎刀。

林佰光的第一念頭很奇怪:他穿成這樣,不怕熱嗎?

心情頓時已經平靜下來了,在微微一愣之後,他便回過神來,迅速打量了一下帳中的情形。

這個奢侈無比,極有匪氣的綢緞大帳,空間廣大,但是里面卻不倫不類的塞滿了東西。各種中西奢侈品擺件雜亂無章的陳列著。本意大概是炫耀財富,結果看起來象有雜貨鋪一般的感覺。

整個帳中只有不到十個人,分成兩列坐在兩側。顯然這幾個人就是諸彩老大伙里的主要頭目了。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人員組成很是復雜。

看清了帳中形勢,林佰光徑自大踏步走到諸彩老座前面,深深打一躬道:「林佰光見過諸大掌櫃的!」

諸彩老似乎對林佰光很有興趣,將他上下打量了半天,方才道:「林掌櫃是從臨高的澳洲人哪里來得?」他說得居然是一口標准的南京官話。

林佰光忙答道:「正是,特來請諸大掌櫃安!」

「膽子挺大。」諸彩老笑道。開門見山的說道:「你們澳洲人搶了我的東西,殺了我的人,也沒半點表示,一兩銀子沒有就讓你過來做什么,給我做醒酒湯?」

帳下的頭目們發出一陣不懷好意的笑聲。

林佰光知道江湖豪傑的醒酒湯乃是一道名物,照例是要用人肝做得。這話即包括他的不滿,又有恐嚇的成份在內。

「呵呵!我們初來乍到,不辨路途,一時有眼不識泰山沖撞了諸大掌櫃的虎威,是我們的不是――」說著林佰光深深一躬,「還請諸大掌櫃海涵!」

「好說,」諸彩老還是帶著笑容,「虎威不虎威的,倒沒什么。你們把苟大全家良賤都宰了,也沒什么。只是苟家的存的那些錢糧財貨,也總得給我個交代吧?丟塊銀子到海里,我還聽得到個響動,到你們這就沒聲了?」

林佰光加上了小心,雖然和諸彩老的談判只是一個幌子,但是為了讓他深信不疑,林佰光還是本著假戲真做的精神准備了談判資料。他想了想才開口道:

「諸大掌櫃明鑒!我們消滅苟家,實在是無心之舉,實非有意為之。」林佰光再一次表達了己方沒有針對他的敵意,「所以當時放回施掌櫃的時候,就曾提出,我澳洲的玻璃貨物,在南洋尚無人代銷……」

「玻璃也好,鏡子也好,都是好東西。」諸彩老一笑,「可是抵不過白花花的銀子好使。尊駕以為如何?」諸彩老面色忽然一沉,「少打馬虎眼了,說吧!我的條件,你們認不認?」

「諸大掌櫃的事情,我們豈敢怠慢。」林佰光繼續打他的太極推手,又注意不要觸怒他,免得一時間急火攻心來個「推出去砍了」,自己雖然可以學小說電影里的主人公那樣哈哈大笑來挽救自己,但是這個招數在現實中是不是管用只有天知道。

「只是有幾句話,還要容我稟報――」

「說吧。」

「諸大掌櫃所要的現銀數額巨大。我等在臨高食指浩佚,一時間也籌措不出這許多的銀兩來,」他不慌不忙的說,「所以賠款四萬兩的事情,一時恕難以從命……」

諸彩老的面孔變得陰晴不定,看起來似乎摸不透他在想什么。但是林佰光注意到他的眉毛漸漸的擰了起來――這是要發怒的征兆。

「至於貸款還有供應火器的事情,」他說,「敝首領已經准了――」

「哼。」看得出諸彩老的眉毛又松開了。

「……只是有幾個條件。」

「呵呵,不還錢,還要提條件?」諸彩老又笑了起來,「看來我只好親自帶隊上門連本帶利的要這筆賬了!」

「這個不敢勞動大駕。」

「哼,爾等在臨高有多少人船?就算你有四條快船一艘鐵船,經受得住我們大幫六百條船,二萬弟兄么?!」旁邊早跳出頭目來怒喝。

「我等不過在臨高有個小小的局面,怎敢和諸大掌櫃比家當?」林佰光知道這家伙多半是出來唱白臉的,「只是眼下貴幫大敵當前,有人欲除諸大掌櫃為快,這樣關鍵的時候,相信諸大掌櫃不會做這等本末倒置的事情來……」

這一句直打在大帳中眾人的要害上,所謂親自帶隊上臨高去索要,本來就恐嚇之詞――眼下他們就是想全隊殺回廣東洋面也得和劉香大打出手一番才行,怕是走不到臨高,在珠江口就要損折一半的人船,澳洲人雖然人少船少,卻是船堅炮利的主,這么個硬核桃就算能砸開也得損兵折將,最後白白的便宜了鄭芝龍和劉香。

「林掌櫃對這海上的事情知道得很清楚么!」諸彩老緩緩道,「說罷,你們的首領提得是什么條件。」

「貸款的事情――」

「且慢!」諸彩老制止了他的發言,冷笑道,「你先別把話滑過去――給個准信:這筆欠賬,你們是還是不還?」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只是敝首領覺得,自己並未欠諸大掌櫃的銀子……」

「什么?!」

「放屁!」

「拉出去一刀砍了!這種口出狂言的王八蛋留他不得!」大帳里頓時人群洶洶。

「諸位,且聽我言。」林佰光知道自己身處極大的危險之中,這事情其實空口許諾也無關系――反正是不會兌現的。但是他存心要博出位,給諸彩老的手下留下個深刻的印象,否則說什么就答應什么的人,海匪們也根本不會看重。

「我等滅得乃是苟家庄,所得的財物也都是苟家的財產,如何說得是諸大掌櫃的財物?就算有欠債,這錢也是該向苟二去追討――他可還活著。」

下面的首領們幾乎要發狂了,一個個都要沖上來很不得要將他撕個稀巴爛。林佰光雖然早有把生死置之度外的覺悟,還是一陣的膽寒。不知道自己這套「故作驚人語」的說辭能不能奏效。

諸彩老揮手止住了手下人的聒噪。冷冷得望著林佰光,半響,他點了點頭:

「你們和苟家有什么深仇大恨?」

「並無任何仇怨,只不過所謂斬草除根――」

「好!」諸彩老點點頭,「苟二父子一經拿獲,我自會派人送來與爾等交涉,看看到底該還我多少銀錢!」

其實苟二是死是活,穿越集團並不感興趣,林佰光拿他做文章不過是種迷惑諸彩老的伎倆而已。

「至於貸款的事情,首領已經允准。」只不過是不用現銀,全部用臨高流通券支付。額度是一百萬元。貸期為一年,前三個月不收利息,以後每月一厘。」林佰光說著解釋了下他們在臨高發行的流通券的概念。

「拿紙片給兄弟們發餉?」有人怒氣沖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