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節 姬信的判決(2 / 2)

臨高啟明 吹牛者 2524 字 2020-11-28

第二天一早,就有辦事員來提人,說是軍事法庭要繼續審理。點了青霞的名字便要帶走。蔣鎖怕今天過堂要動刑,師姐到底是女流,怕她受苦太甚,趕緊要求自己隨著去上堂。

「你不用去了。沒你的事。」辦事員毫無表情的說著把青霞帶走了。

到得堂上,姬信讓人出示了多人的證言,還有從她的隨身行李中搜獲得弓,青霞再也無法抵賴,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言明當初父親生病,欠下了羅家的高利貸,後來又受了羅天球的恩惠,不得已才為羅家當鄉勇教師。

「……老爺明鑒,民女實在有不得已之處。總是民女糊塗,一時不辨善惡……」說到這里她想到了被掛在絞架上的羅天球,心中不知怎么的一酸,落下幾滴熱淚,「一切主意都是民女出得,帶累了班中眾人,罪責都由民女一人承擔,請老爺莫要連累了好人……」

「你知道自己糊塗就好。」姬信見她哭得傷心,梨花帶雨一般,枯槁如古井般的心思不覺也泛起一點漣漪,趕緊收住心神。吩咐將人帶下去。

隨後他起草了判決書:蔣鎖、江娘和三個小徒弟的罪名成立。因其羅家服務時間尚短,且素無民憤,罪減一等,沒為契約奴,期限七年。即刻送往臨高聽用。老班主沒有參與戰斗,也沒有當鄉勇,無罪釋放。

至於每個人的行李和物品,作為私人財產繼續受到保護,可以隨身帶往臨高。武器收繳。至於班中的公有財物歸還班主。

剩下的就是青霞了。姬信原想饒過她。但是證言對她大為不利。不僅有多名鄉勇指證她在碉樓上奮勇作戰,而且有人看到她曾經射中過好幾個海兵,其中一個似乎還是軍官――這個軍官大約就是石志奇。

這樣的罪行,即使文總同意使用特赦的權力饒她不死,元老院中的許多人也會竭力的反對。從法律的公正性角度來說也無法自圓其說――為什么她可以不死,其他一樣參與了抵抗戰斗的鄉勇教師卻被處決了,他們也才來了區區一二個月,談不上有什么民憤。

姬信長嘆了一聲,在死刑判決書上簽了字。

「以元老院和人民的名義,我命令對以下人員進行必要的處置。」

他在這句話後面簽上了自己的名字。隨後一種虛脫的無力感籠罩在他的心頭,正如當年他遇到失去妻子的變故一般。有時候,人力無法戰勝命運,有時候,人力又無法對抗社會。姬信想到這里,落下了眼淚。

三良市的善後工作持續了一周,在這一周時間里,人殺得少了。不過東西得了不少。合理負擔也全部征收了上來。文德嗣帶人搜刮了大量的戰利品和俘虜,同時在三良市還組建了「地下政府」。

這個地下政府由李存發和道了和尚出面作為公開人物,這些日子來他們出面和澳洲人周旋,辦理供應,收斂屍體等等一系列維持地方的作為已經得到了當地百姓的認可。原本推舉出來的三個聯絡員中的客棧陳掌櫃因為屢次勒索錢財,被人舉發,在撤走的前一天也被處決了。在姬信的要求下,處決之後不再進行掛屍示眾,而是即刻收殮火化。

地下政府的實權人物,是由對外情報局派來的一個潛伏小組。他們已經悄悄的進入東莞,在三良市繳獲的被消滅的大戶豪紳各種契約憑據,一部分已經悄悄的轉到了他們手里。等局面稍稍平息之後潛伏人員可以堂而皇之的拿著契約來占據這些產業了。穿越集團的黑手就藉此深入到珠三角的各個村鎮,最終達成從基層「毒化」和「改造」的目的。

特遣支隊對珠江流域的大規模侵擾使得廣州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亂和動搖之中。各種真假不同的消息雪片般的飛往廣州,在城中引起了極大的恐慌。大批殷實人家開始逃離廣州。李逢節原本督促著許廷發等人加強戰備,准備和髡賊打一仗再談議和的事情,沒想到髡賊不來他眼嚴陣以待的烏涌炮台,而是四處劫掠,各縣的告急文書雪片般的飛入廣州。

到處是村鎮被攻陷的消息,到處是各地的大戶士紳被殺的消息,到處是村鎮被強行「征稅」的消息。東莞縣令被迫向髡賊繳納「贖城費」的消息傳到他耳中的時候。李逢節對此不但沒有發怒,還稍覺欣慰――起碼縣城是保住了,不然給髡賊攻下來局面就更加難看了。

官軍畏敵如虎,根本起不到保護百姓的作用,而戰斗力頗強的各地鄉勇在髡賊面前也紛紛敗退。砂灣、三良、到滘、大汾……一連串的戰斗中多村聯保的鄉勇隊伍被只有他們人數四分之一乃至只有五分之一的髡賊打得潰不成軍。原先寄托於各村鎮能夠自保,堅壁清野迫使髡賊得不到給養自行退去,現在髡賊不但掠獲大量的戰利品,而且所經過的各村鎮還不得不向他們提供給養――有了如此充分的供應,他們想待到什么時候就能待到什么時候了。

李逢節焦頭爛額之余孤注一擲,派遣虎門寨游擊陳謙率領二千名募集不久的水勇出擊,尋機消滅髡賊的小船隊,結果一出烏涌就被在附近巡弋尋找戰機的特務艇中隊抓到,八艘特務艇向這支臨時拼湊起來,使用鹽船和米艇裝備起來的水師發動進攻,第一輪炮火之後水勇們就紛紛棄船逃走,在隨後的戰斗中,完全是烏合之眾的水勇們根本無心打仗,各自逃生。陳謙的坐船很快暴露在特務艇的炮口之下,在猛烈的炮火下船只起火,幾乎喪命,幸而親將搶救及時才算逃出條性命來。

這一仗,讓李逢節等人對水上戰斗的希望完全破滅。不管是官軍水師還是募集的水勇,在髡賊的炮火下統統不頂用。他最後的希望只好寄托在李洛由身上了――他已經秘密前往濠境,與佛郎機人商談借兵之事,但是直到現在一點消息也沒有傳回來。

澳門,耶穌會。

「蘭度先生回來了?」傑蘭扎尼皺著眉頭問道。

「是的,他說他有緊急的事情要向會長報告。」

「讓他進來。」傑蘭扎尼記得他前不久剛剛看到金立閣的書信,上面出了盛贊「天主的光輝照耀到了他黑暗的心靈」之外,還提到這個意大利兵痞身體很差,住在澳洲人的醫院里奄奄一息,恐怕很快就要蒙主召喚了。

這才二個多月,他就身體復元了?傑蘭扎尼對此感到很是懷疑。他拿起一個象牙球,在手里把玩著。

蘭度依然是穿著他那身派頭十足的衣服走了進來,他的面色看起來好得很,一點沒有病容。讓傑蘭扎尼懷疑金立閣的觀察力是不是有點問題。

他跪下來吻了會長的戒指。然後恭恭敬敬的站了起來。

「大人,我有重要的消息稟報。」

傑蘭扎尼對著自己的仆人點點頭,仆人立刻消失在帷幔的後面。

「我的孩子,你有什么消息要這樣著急?」傑蘭扎尼有些不滿,蘭度雖然辦事得力,為耶穌會出力很大,但是他畢竟只是一名神父的世俗隨員而已,就算有什么要緊的消息,照理也要先稟告金立閣或者陸若華,由他們向他報告才對。這樣的越級報告,未免太過狂悖。

這個兵痞一定是得到了什么他自認為十分重要消息,才會想到這樣做得。

「廣州的中國官員,正企圖對澳門不利。」

「你說什么?!」傑蘭扎尼的手一顫。捏在手里的象牙球差點掉了下來。

傑蘭扎尼雖然不是澳門市政議會的一員,但卻是這個城市里最有權力的人之一。沒有事情能夠隱瞞得了他。他知道最近一段日子,廣州派遣來得使者,正代表大明的大明官方商談讓葡萄牙人幫忙鎮壓正在珠江內河肆虐的「澳洲海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