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節 憤怒的葡萄牙人(2 / 2)

臨高啟明 吹牛者 2532 字 2020-11-28

「這個……」李洛由遲疑了下,覺得說有可能還是沒可能將來都無法自圓其說。傑蘭扎尼突然請他談話,顯然已經掌握了重要的消息,所以他決定不再隱瞞。

「以我的看法,此事極有可能是真事。」李洛由沉重的點點頭,「高巡按對葡萄牙人和神聖的教會素來不滿。只是迄今為止只有傳言,並未有確實的消息。」

「澳洲人說,他們掌握有足夠的證據。」傑蘭扎尼注視著他的眼睛,「你認為他們有嗎?」

李洛由無言以對。他意識到自己的使命恐怕很快就要泡湯。他略略想了想:「會長大人,我想提請你注意。縱然這件事情是真得,高巡按的確寫了這一份奏折,也不等於這就會是朝廷的法令。這奏折送到京師之後,不僅要皇帝的聖裁,還要經過內閣和六部的商議,任何一個環節出現了不同意見,高巡按的奏折就只是一份奏折而已。並不能視為是某種法令――它只相當於一份『請願書』。」

李洛由故意使用了一個最為虛弱無力的歐洲式字眼。

傑蘭扎尼知道他的話是對得。他沉思片刻道:「您知道,我很尊重您……」

「謝謝您,會長大人。」

「……但是我不大相信中國官員說得話。在此之前,市政議會的幾位元老曾經在廣州和香山向多位擁有實權的中國官員詢問過此事,他們全都斷然的予以了否決。現在看來,他們很可能是在撒謊。」

李洛由不知道說什么好,不過他知道應該是上面的意思,多半還是李逢節本人關照的。

「……假如這件事情是真得。我只能建議市政議會不要給予廣東官府以任何形式的幫助。我想,如果您處在我們的地位上恐怕也無法同意幫助。」傑蘭扎尼說,「如果商人們不能貿易,珠江上的安全又與市政議會有什么關系呢?」

李洛由痛苦的回答道:「是,我完全明白您的意思。」

「……除非,廣東的官府能夠就澳門的前途予以確實的澄清。」他繼續說道,「包括對貿易的保證。」

李洛由知道,如果不拿出確切的保證來,恐怕這次借兵的會談不會有任何的結果了。顯然是澳洲人在從中搗了鬼。只是他不知道澳洲人用什么打動了以多疑著稱的耶穌會。他在自己的寓所里苦思冥想:聯系到至今官府方面沒有一點確切的辦法,一味的用裝聾作啞來推脫,也難怪耶穌會會不信任他們而是信任澳洲人了。

幾天後,澳門市政議會陷入了狂潮,一批精心組織的文件通過耶穌會被拋了出來,這些文件包括高舜欽的奏折底稿、與京師中六部、內閣、給事中和御史們的討論此事的信件的抄本翻譯件。

這批譯本引起了市政議會和葡萄牙商人的極大的恐懼――他們中的許多人在澳門經商生活已經多年,有的干脆就是出生在澳門的,財產職業和家庭都在這片小小的土地上。現在卻突然告訴他們:他們很可能會失去這一切!

當他們得知廣東官府一面在請求他們出動軍隊幫助一面卻在向皇帝上奏折要求驅逐他們的時候,市政議會和商會的怒火爆發了。不管李洛由如何解釋中國官場的運行規則:李逢節只是巡撫,他無權干涉高舜欽向皇帝說些什么;而高舜欽的奏折也未必就會得到皇帝的批准,他還是被人痛罵,許多人叫他「滾回去!」

李洛由暗暗叫苦,不僅事情辦不成,他這個代表也遭了池魚之殃――信譽受到了嚴重的損害。

他被召進入了總督府,總督向他明確表達了態度:

除非廣東官府能夠給予官方文書,明確保證不會中斷貿易,不會禁止葡萄牙人進入廣州進行貿易,也不會采用斷絕供應的方式來迫使葡萄牙人離開濠境,他們才能夠考慮派遣戰艦到珠江口進行巡邏,幫助大明驅逐澳洲分遣隊。否則葡萄牙人將不干涉雙方的一切行動。

李洛由當然知道李逢節是不會提供這個的,如果說過去用驅逐和斷絕貿易就作為威脅就可以使得葡萄牙人屈服。現在既然驅逐和中斷貿易已經迫在眉睫,這樣威脅就再也起不了任何的作用了。

「混蛋!一群貪蠹無能的小人!聖人門徒!狗屁!一群卑鄙無恥之徒!大好山河遲早要完在你們手里!」在李洛由的澳門寓所里,一只成化瓷盞隨著他的怒喝被摔得粉碎,茶水滲進了昂貴的波斯地毯里,留下了一大灘觸目的污漬。

仆人和丫鬟們嚇得不敢進來――他們從來沒見過老爺發這樣大得火。李洛由盯著眼前的一副聖母子的畫像,力圖將自己的怒火壓制下去。他是在太憤怒了。雖然在出發前就預料到可能會遭到如此的結果,但是這幾天來的種種遭遇,再聯系多年前他在廣寧耳聞目睹的一切。使得他對這個政府,這個體制和當政的人產生了極大的懷疑。

一陣眩暈襲來,李洛由知道自己又要發病了,趕緊喝下葯酒――這是劉三送給他的特制葯酒,服用很是見效,努力讓自己的心境平復下來。

他在澳門的活動一敗塗地,回廣州去已經沒什么意義,李逢節恐怕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的主。他干脆在寓所住了下來徹底的裝聾作啞,這次李巡撫為了徹底撇清關系,手下人一個也沒派遣。倒讓他省去了許多隱瞞應付的功夫。

借兵不成,更堅定了他尋機和澳洲人接觸,討論和談條件的想法。他派遣手下的得力仆役,去打聽澳洲人在澳門的住處和活動情況。

李洛由的使命在情報局的干預下失敗,珠江口特遣隊不再有任何後顧之憂。海軍當然不怕葡萄牙人的大蓋倫船,不過目前的目標是大明,暫時沒有必要樹敵過多分散兵力。

陳海陽得到情報局的情況通報之後將留在珠江口外的幾個支隊中的大部分戰艦調入珠江水道,集結到虎門。同時海兵支隊也結束了一個月的珠江三角洲大巡游,全部歸建進行休整,修理船炮,准備一舉突破烏涌,進入稱為「省河」的廣州水道。

通往廣州的水路,是通過烏涌之後一路上行,來到黃埔島--此地是廣州的舊港所在地。通過黃埔島之後。珠江被河南島一分為二成兩條水道。沿著這兩條水道上行,均能抵達白鵝潭。

白鵝潭就在明代廣州城的西南面,是三江匯聚之地,西北兩江和珠江在這里匯聚。此地潮汐暢通,淤積不重,河面寬闊浩淼,煙波盪漾。就算停泊整個特遣艦隊都綽綽有余。

陳海陽的軍事行動的最終目的地就是白鵝潭,作出兵臨城下的姿態。

當然,要率領艦隊到達白鵝潭,必須突破一系列的阻礙。除了烏涌、黃埔等處之外,在河南島上已經矗立起多座緊急修築的炮台。安置了紅夷大炮。而在很多水道里還進行了阻塞河道的工作。三道鐵鏈木排也已經布設完畢,橫跨在水道之上,攔截船只。

省河水道相較於珠江的航道,河面要狹窄得多,河道吃水也較淺,而且沙洲極多。這一切相對還好應付,陳海陽最擔心的是已經完成河道堵塞的幾處江面。盡管以他的常識來說,堵塞大江大河的航道基本上是不大能成功的,不管是鴉片戰爭堵塞珠江還是抗日戰爭堵塞長江,大部分都是無用功。

謹慎起見,他決定專門裝備改造一艘清理河道的船只,對航道內的障礙物進行清理。大鯨號盡管噸位體積都大,卻是淺吃水的船型,甲板又寬闊,還有蒸汽機的動力裝置,改造一下充當臨時的清障船綽綽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