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節 印刷作坊(2 / 2)

臨高啟明 吹牛者 1525 字 2020-11-28

掌櫃的見他饒有興趣,趕緊又取來其他基本書籍,一一堆放在書桌上,周洞天看了看,其中多數是徐光啟的作品也有翻譯的傳教士們的作品:有《甘薯疏》、《農遺雜疏》、《農書草稿》、《泰西水法》、《渾蓋通憲圖說》等好些種。種類頗為繁雜,其中既有農學書籍――如徐光啟的幾部著作;又有數學書籍:《同文算指》、《測量法義》;還有天文學和水利學著作,最後還有利瑪竇著的《交友論》這樣的格言集。

周洞天一一翻看了一番,他其實對書籍的內容並不感興趣,這些書籍在技術上不會比大圖書館的高明,他看得是書籍的裝訂和印刷。

古書的特點是文字都很大,這些書籍的字體大小,如果按照現代標准起碼也是一號字。這個問題周洞天一直考慮過,為什么古代印刷的書籍要用如此之大的字體?有人說這是印刷技術的問題,也有人說是因為古代照明不佳,必須采用較大的字體以便於閱讀。

周洞天一時也無暇細看內容,便關照蔡益邦全部買下來,滿載而歸。付款的時候他發現書籍的價格相當的昂貴。按照當時的物價水平,普通人很難買得起。窮人就算想買全四書五經都不是件輕松的事。本時空的讀書人能夠享有種種特權就不足為奇了――要得到一個功名需要投入的金錢和時間注定了知識的被壟斷性。

書坊的老板做成了一筆不錯的買賣,樂得喜笑顏開。周洞天乘勢提出,想看看刻板印書的作坊。

「作坊里都是黑墨,恐怕污了兩位相公的衣衫……」掌櫃的對這個要求有點意外,到他這里買書的士子不少,性格也是五花八門的,但是從來就沒有人對印書的作坊感過興趣。

「無礙,這二位都是好書之人,對書是如何印出來得,極是好奇。還請掌櫃的通融一二。」蔡益邦也幫著說話。

掌櫃的尋思片刻,作坊里倒也沒有見不得的人東西,再者雕版印書這碼事沒什么可以保密的「秘技」,只要找幾個雕版、印刷和裝幀的師傅就什么都知道了。這兩個老爺好奇想看看也沒多大關系。

「好,那就由小老引路了。」掌櫃的站起身來,關照了伙計幾句。當即引著他們往後院而去。

一行人穿過後院門,走過夾道,迎面是一堵久經風雨剝蝕的風火牆,門樓矗立,飛檐翹角。此處就是印刷的作坊。房屋的形式以青磚、白牆、黑瓦為主。

推門入內,便是一個很大的院子,鋪著青石板。平面呈顯回字形,中軸對稱,以正廳為主體。上、中、下三廳相連,廳兩側有一至三排廂房。作為工人們的宿舍和車間。院子中有積蓄雨水的池塘,還有用成排的架子鋪設好得曬坪。

周洞天注意到這里的廳堂架空很高,而且院落與院落之間都有很高的風火牆。印刷書籍要使用儲存大量的木材、紙張和書籍,這些全都是易燃燒之物,院子中的蓄水池和隔離各院的風火牆起得就是防火的作用。

廳堂里、廂房里都有人在忙碌,院子里不時還有人搬運著材料在走動。有房子里有人正在根據選定的藍本譽寫書樣。選擇好得底本是刻印出一本好書的第一步。藍本除了搜羅來得作者書稿之外,就是選用過去的善本--古代沒有版權的概念,不管今人古人的作品,只要書坊老板覺得合適,就可以拿來刊刻。

因為好得底本至關重要,所以書坊的老板往往自己就是有眼力的版本學家,善於從舊書店故紙堆里搜尋到有用的底本。有的書坊老板則結交有名的藏書家,以取得他們私藏的各種善本和少見的書籍。在南京、蘇州和杭州還有一批集文人、藏書家於一身的所謂刻書家,他們多半是飽學之士,自身又是有財有勢的縉紳:如曾經刊刻出版了《本草綱目》的南京藏書家胡應龍。

潘建元書坊的謄抄人員總有十幾號人,和周洞天想象的相反,他們全是真正的「抄書匠」,雖然識得字,能寫一筆漂亮的楷書――還能寫反體字,卻沒什么文化。做得完全是機械式的工作。因而在一般的圖書中錯字、脫字、別字,乃至文理不通的狀況常常出現。所以書坊老板也得雇佣――不過一般是用「延請」這個詞――幾個文士充當編撰、校訂。一些不怎么講究的書坊就會省下這筆費用。

正廳里,刻字工人們正在伏案勞作。一塊塊按照尺寸開好的空白書板被堆放在廊檐下等候使用。雕刻好得書板則堆放在另外一面。廊檐下各種書板堆積如山。掌櫃的說較好的雕版材料多用梨木、棗木。果樹木質地堅硬紋理細膩,價格又不貴,是刻書板的最佳材料。災梨禍棗這個成語正是出自於此。

刻板工人們把謄寫工人書寫好得「寫樣」貼在書板上,然後刻工用不同形式的刻刀將木板上的反體字墨跡刻成凸起的陽文,同時將木版上其余空白部分剔除,使之凹陷下去。板面所刻出的字要凸出版面一到二毫米。

刻好的書板被送到院子中,散工們挑來一桶一桶的熱水沖洗雕好的板,洗去木屑墨痕。刻板過程就完成了。

一頁書就是一塊板。一部書如果有三百頁,就得有三百塊書板。花費的人力物力不可計數。因而不知道市場前景的書稿除非是私人自己出資刊刻,否則很難得到出版。書籍的稀少、昂貴也就不足為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