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節 造船廠的秘密(2 / 2)

臨高啟明 吹牛者 1537 字 2020-11-28

弗爾南多熱切的眼神凝聚在這幾塊金幣上,搖曳而晦暗的燈光下,仿佛整張桌面都躍動著燦燦金光。

「先生,你不會無償地彌補我的損失吧?」他拼命想咽下些口水來潤滑發干的咽喉,甚至忘記了面前擺放的美酒。

「馬尼拉船廠的棚子下,到底有一條什么樣的船,為什么總督閣下如此的看重它?德?弗爾南多先生?」

包間里突然安靜下來,只能聽見弗爾南多喘氣般的粗重呼吸:「那是總督殿下的秘密——」

「薩拉曼卡先生雇佣你指揮那條建造中的小船,因為你是個足夠勇敢的船長,也因為你總缺錢用,」黑衣人從牙齒縫中擠出一聲輕笑,「我想知道,這到底是條什么船?需要您這樣一位敢於用生命去冒險的船長去駕馭?」

「勇敢的船長」德?弗爾南多先生額頭出汗,這是總督的大秘密,在整個馬尼拉,知道這船真實情況的只有四個人。一旦泄露出去,後果不堪設想。

「你需要錢,我的朋友。我同薩拉曼卡先生、馬尼拉的那些教士們沒有瓜葛,我也不喜歡他們那種偏執的狂熱。我想了解那條船還有造船廠現在都在忙些什么,」黑衣人把一個錢袋放到桌面上,解開絲帶,抓出一把金幣,讓它們從指縫間一個接著一個地落下。每發出一聲清脆的叮當聲,弗爾南多的瞳孔便收縮一下,「我也是個生意人,親愛的弗爾南多。這只不過是一樁生意,一樁生意而已。」

黑衣人帶著他的中國侍從離開酒館時,太陽已經快落山了。他們走出酒館就登上了一輛撐著布篷的牛車。這類牛車在馬尼拉內外沒有成千也有上百輛。牛車最後停到一圈院牆圍起來的倉庫前,等這兩人下車後便走開了。巴石河邊的碼頭區多得是這樣圓木草頂的簡陋倉庫。黑衣人穿過院子後門,掏出鑰匙,打開掛鎖,和中國人一齊走進庫房。倉庫門在他們身後關上,一刻鍾後再打開時,黑色斗篷、面罩都不見了,下頷上粘的胡須扯掉了,背部填塞了大量棉花用來偽裝駝背的普爾波萬也脫掉了。范拿諾華伯爵騎上系在院子里的一匹馬,從前院大門離開了。片刻之後,紀米德穿上一件中國長衫,頭上戴的水手草帽也換成了瓜皮小帽,向帕里安區內的下一個聯絡點匆匆奔去。

熱諾利諾?帕尼奧先生近來總是覺得頭痛得厲害,似乎全身的濁氣都涌到了腦子里。可哪怕腦殼炸裂,他也不想去看醫生,那伙醫生只知道給人放血,他可不大敢領教那個一天到晚喝得醉醺醺的理發師來切開他的胳膊。

精通醫術的教士倒是不熱衷於給人放血,或者他也可以嘗試下中國人的大夫。不過,熱諾利諾?帕尼奧知道自己的頭痛其實不屬於醫道的范疇;作為王家船塢的負責人,他的痛苦都源於一紙該死的合同:為東印度殖民地建造12艘新的巡邏快船。

說到底,一切都該歸罪於混賬的日本佬,萬惡的保羅?高山。那種單桅三角帆快船的圖樣、模型據說都出自他手,還攛掇總督用它們取代老掉牙槳帆戰艦和簡陋的劃艇,將使殖民地艦隊煥然一新。當然了,只要看到高山的座船,就會知道這所謂的巡邏快船就是以他的那條船作為藍本的。

熱諾利諾?帕尼奧當時也是少數極為熱切的附議者之一,沒有人能對如此大的訂單所帶來的金錢,以及完成後所能獲得的嘉獎漠不關心。只是在他承攬下全部造船訂單,迫不及待地下令開工後,才發現自己掉進了一個大坑里。

保羅?高山為這型看似簡單的小船提出的要求堪稱匪夷所思:奇特的索具,對船材尺寸質量的百般挑剔姑且不論;竟然要求在船底水線下都包滿銅皮。干了二十多年船匠活計的熱諾利諾從沒聽說過如此荒唐的事情,即便是橫渡太平洋的大蓋倫船,船底也不過蒙上一層塗了柏油的帆布,覆蓋少許鉛皮而已。熱諾利諾決定給新巡邏船刷上兩層木焦油,至少能保證它們足夠耐用。至於銅皮,見鬼去吧,馬尼拉所有銅都被收集起來供那日本天才制造他的寶貝大炮去了。

這還不算最離譜的。薩拉曼卡先生不知道聽信了日本混蛋的什么鬼話,竟然當面向熱諾利諾?帕尼奧詢問新船的龍骨和肋材能否用鐵來造。要不是總督大人的尊貴身份,他熱諾利諾?帕尼奧恐怕會把肚皮笑破。這世界上還沒人有本事把生鐵彎曲成船肋的形狀,再者就算鑄造出來了,它的脆性也不適宜當龍骨和肋材。至於熟鐵,先不說馬尼拉哪里來這么多的熟鐵,光怎么加工這么大的鍛件就成很大的問題

船廠負責人把這理解為總督在擔憂他的產品是否足夠堅固。只好在關鍵部位的船材上加倍用料。好在這里從來就就不缺上好的造船硬木。但是現在庫存多年的干燥木料眼看要消耗殆盡,卻連工程的三分之一還未曾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