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節 潛艇(2 / 2)

臨高啟明 吹牛者 1530 字 2020-11-28

德?弗爾南多船長在隨後的幾次見面中提供了這艘潛艇的幾乎全部的細節,以至於毫無繪圖經驗的蘭度先生也能根據他的描述繪制出一張連他自己也看不懂的線圖來。不過,進入船廠實地查勘潛艇的事情一直沒能落實。蘭度先生決定,不再等待,反正潛艇的大體結構他已經知曉。自己對這種古老的武器也沒什么認識,即使看到了也分析不出什么來。

這會,熱諾利諾先生的頭愈來愈大:眼看離新巡邏船合同規定的期限愈來愈近,最近建立軍火工場卻像水泵一樣把有技藝的中國工匠盡數吸走,熱諾利諾發現他甚至湊不足打造船釘的鐵匠。最要命的是連鐵料都出現了短缺。要不是那位保羅?高山派人慷慨的給他送來一些彎曲的廢鐵料,他真不知道這活該怎么干下去。

雖然這些鐵料看上去在海水中浸泡腐蝕過。但是去處銹斑加熱之後,船廠的鐵匠對這些鐵料贊不絕口――都是上好的可鍛熟鐵。

熱諾利諾?帕尼奧有足夠的理由詛咒這該死的工作。就在幾天前,整個馬尼拉都炙手可熱的社交明星范拿諾華伯爵乘坐著如白天鵝一般美麗的艾絲美拉達號大駕光臨船廠。那是一個多么高貴而慷慨的人啊,熱諾利諾本來能為他維修游艇,輕而易舉的從他腰包里掏出大把的金幣。可是這位貴人在船廠里轉了一圈。對著擠得滿滿當當的船台船塢搖搖頭,回到游艇上解纜而去。熱諾利諾的揩油夢就此落空。目前只能拼命設法在期限到來前完成巡邏船的訂單,他可不想被總督一怒之下打發回哈瓦那,凄慘地回到那永無出頭之日的船匠生涯中去。

雪上加霜的是,總督還命令他盡快完成整修鸚鵡螺號潛水船的工程,熱諾利諾為此被迫分出部分寶貴的人手。保羅?高山的傑作享受特別優待,獨自占據著船廠里唯一的有頂棚的干塢。總督倒是很慷慨地撥出不少軍火廠里制造的鐵件,還有用來包裹潛水船體的薄銅板,制作精良的銅釘,都是水力軋機碾制的,銅光鋥亮,熱諾利諾認得那全是上好的錫黃銅。可他沒有得到最急需的工匠,總督倒為船廠派來幾名士兵,日夜守在鸚鵡螺號停放的船塢附近,防備「一切可疑之人」。

船廠負責人只得自己設法招募人手,本地的土著既孱弱又懶惰,而且只能做些搬運木料之類的苦力粗活。還算幸運,前天早晨居然有兩名新來的中國人跑到船廠尋求工作,他們居然都穿著鞋,看來不是赤貧的中國苦力,才沒有一下船就被拉進軍火工場。兩個中國人都穿著短褂,戴著帽子,木工和油漆的手藝馬馬虎虎都算說得過去。熱諾利諾特別注意到他們強健的臂膀,扛起兩三個他加祿人才能抬得動的木料毫不費力。看著正在拼命干活的船匠與苦力,船廠負責人似乎覺得頭痛減輕了些。他邁步到辦公室外,望著已經黑下來的天空,下令開飯。熱諾利諾?帕尼奧先生的晚飯不是那么好吃的,要對得起這份芋頭湯和水摻得不算太多的土巴酒,那幫粗野的異教徒必須得干出夠分量的活計。

夜色漸深。就像熱帶地區往常一樣,夜空中彌漫開澄澈的霧靄,籠罩著月亮,在四周形成一圈柔和而完整的彩暈。西班牙人從來就沒有制定過嚴格的夜間生產制度,所以當熱諾利諾先生回到他涼爽舒適的住所後,監工們也紛紛溜回小屋里睡覺去了。本地苦力大多喝得爛醉,在船台下伸直軀體打著呼嚕。

船廠里少許地方還看得見微弱的亮光,那是為了方便夜間干活,用廢木屑和舊船纜點著的火堆。兩個中國人還在有條不紊地工作,雙人拉的粗大鋸條在他們手里有節奏的吱吱作響,熱諾利諾先生命令他們必須將明天要用的木料准備充足。遠處的有棚船塢旁邊也不時地亮起一團火光,那是總督派來士兵舉著火把在巡邏。

然而時至午夜,船廠里所有的喧囂都漸漸停止。兩個身強體壯的中國人干活速度也慢了下來,似乎他們也感覺到疲倦,需要休息。中國人終於丟下鋸條,走向那座黑峻峻的有棚船塢,沒有人看見他們的舉動;即使看到,也不過以為那倆人是想找個安靜點的地方睡覺。

兩名殖民軍士兵坐在船塢後邊吸煙,火把燒完了,但圍繞著船塢的巡邏要持續到日出以後才有人來接替,既乏味又讓人覺得疲憊。頂棚下邊那奇怪的橄欖形船只起初還能引起他們的好奇,但整天為這么一條船巡邏放哨,實在教人厭煩透頂。

前邊傳來輕輕的腳步聲,一個士兵警覺地抬起頭,一只手抓住靠在船塢圍牆上的火繩槍。他很快松開了手,原來朝這邊走來的是兩個下了工的中國工匠,都戴著帽子,月光照耀著他們因為滿是汗水而發亮的"chiluo"的上身,肩膀上還搭著破舊的短衣。

兩名殖民地士兵都是從馬卡貝貝招募的邦板牙人,聽不懂中國話,不過他們倒是習慣了旅菲華人面對殖民地軍人時不由自主地流露出的那副可憐的媚態。走到眼前的中國人哈著腰,衣服抓在手里,指著士兵的方頭雪茄,比劃了幾個點火的動作。邦板牙雇佣兵認定了這兩個中國人是來借火的,他從懷中掏出火鐮和火絨袋,伸到中國人面前晃了晃,又揣回口袋里,等待著中國人受到愚弄後露出失望痛苦的神情,比起在練兵場上挨軍士的竹鞭,這把戲可真有趣得多。

中國人的行動突然間變得很奇怪。邦板牙士兵驚惶地感覺到自己的臂膀被猛地扼制住了。出於本能,他想張口高呼,但對方捏在手中的破衣服已經封住他的嘴,只傳出幾下被堵在胸口里的喝喝聲。冰冷的刀刃刺穿喉管,殖民軍士兵的生命就此了斷,與同伴一起倒斃在冰冷的大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