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節(1 / 2)

臨高啟明 吹牛者 1529 字 2020-1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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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攻打海陽會館之事,實乃小人所為。聽聞有人被打死,小人心中不安,且畏王法,特來投案。」

「你所為何事要雇凶來攻打海陽會館?」

「海陽會館里的米商,乃是小的不共戴天的仇人!」

慕敏知道他是來頂包的,也不以為意,隨口問道:「哦?所為何事?」

只見那丘柯生面色突然變得通紅,咬牙切齒道:「那何膏害得我家破人亡,我恨不能食其肉,寢其皮……」

丘柯生說他原是廣州城里的米鋪老板。一直從潮汕米商手里批買貨物,前年因為家中遭了回祿,損失慘重。為了營生,便向一直打交道的米商何膏舉債,借了一百兩銀子。說好年利三分。以丘柯生在城外的八畝魚塘桑基作抵押。

「去年年初,小的因為生意不好,周轉甚難,只好與他相商,請他再緩一年。到期連本帶利再還清。那何膏也允了,只是年利要漲一分。小的沒奈何,也只得允了。」

然而這幾年市面不好,生意不好做,到底年底一盤,別說還債,還虧去了幾十兩本錢。

「……到了今年年初,那何膏要小的還錢,小的還不出,便與他商議,將抵押的魚塘桑基賣出--每畝也值四十多兩銀子。得了銀子不但本息都能還清,小的還能落下百多兩銀子可以營生。誰知道他非但不允,說我的本利已欠他六百多兩,小的與他相爭,被他指使手下打傷,他又雇佣匪人硬生生將小人的八畝魚塘桑基霸去,將看守田地的小人兒子打傷,在床上躺了幾個月還是沒了!屋漏偏逢下雨,小人的孫兒沒多少日子也得病去了,」說到這里柯生眼圈都紅了,「兒媳眼見日子無著落,又沒了孩子,便改嫁而去。我原來好好的一家人,就被這幫潮汕佬害得家破人亡。」說著說著觸動情懷,不由得放聲號哭起來。

慕敏原以為這老頭來頂包,說什么「深仇大恨」都是瞎編的胡話,然而看他的言辭表情又絕非假話――她可是受過專業的人體語言訓練的人,也接觸過形形色色的犯人,知道他們說得話是真是假。

這么一來,倒有些撲簌迷離了,慕敏想了想,問道:「既是你指使,銀子是從哪里來得?」

這一問,頓時將丘柯生給問住了,他結結巴巴道:「是,是,是小的賣了房子所得……」

「你家的房子這么值錢,能雇來如此多的人?我聽說雇佣關帝廟人馬可不便宜啊。」

丘柯生臉上流露出不安的神色來,然而他還是一口咬定:「就是小的賣房子所得。」

慕敏點點頭,知道沒有繼續審下去的必要了。毫無疑義,這個小糧商即沒這個渠道也沒有實力去雇佣關帝廟人馬干這么大一件事――再說了他是和何膏有仇,就算毀家報仇也應該對付何膏,不至於要打毀海陽會館對付所有的潮汕米商。

不過,看似受害人一方的何膏,卻還有這么一段往事。為慕敏深刻理解這個社會又結結實實的上了一課:這***才叫達爾文叢林啊,弱肉強食習以為常,哪有半點傳統社會的純朴善良可言?

慕敏又審了幾個頂包的,聲稱沖進會館打死潮汕商人的就是他們所為。至於原因,都說和潮汕商人有仇。至於具體是什么仇,卻都是如出一轍,不是搶了他老婆,就是奸了他女兒。至於一口咬定自己打死人的:足有六十出頭,衰老的身子都佝僂了。看他顫巍巍的樣子,慕敏心想這頂包還真不講究:連個起碼的誠意意思都沒有。

她不知道本時空的司法實踐在很多時候純粹是形式主義的,死了人就要抵命,至於抵命的是不是凶手,官府其實並不關心。歷朝歷代都不允許頂包替罪,然而沒有一個朝代能杜絕。明清的廣東由於械斗成風,官府在處置大規模騷亂中允許頂包替死已經成了司法上的潛規則。

口供都是預備好的,頂包者只要上堂背一遍就是,誰也不會挑剔其中的不合理之處。

這種套路化的口供毫無疑義,難怪林佰光對她說「不必問」。

看來,還是在現場抓到的四十多個乞丐的口供更有價值一些。

慕敏命令道:「把審訊科乙組的人派去看守所,現場審訊。」

審訊科甲組是從臨高帶來的歸化民警察,乙組是皂班留用的衙役――是專門涌來干嚴刑拷打的活計的。

審訊被捕的乞丐用不著太細致的訊問,所以她就把這事交給乙組去辦了。乙組的留用皂隸都急著要在新主子面前「賣好」,一個個摩拳擦掌,挺胸疊肚的拿著刑具到了看守所,就在辦公的正堂上擺開了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