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節 營中百相(2 / 2)

臨高啟明 吹牛者 1524 字 2020-11-28

想到此處,他暗暗興奮。但是他並不打算和常青雲說破,他覺得這位舉人老爺的意志很不堅定,雖然勉強參與了自己的「大業」,依然是不情不願。自己若是說得太明白了,把他嚇壞,反而容易壞事。

想到這里,他已經想好了對策。

「照我看,你這畫與其說是畫給蔡蘭看,倒不如受是畫給澳洲人瞧得。」易浩然拿定了主意,「你看這蔡蘭的畫,蘭花不是無根便是污泥濁水中,這是何意?」

「蘭花無根,昔日鄭憶翁所繪蘭花多如此――以示高潔不肯沾胡虜沾染之土。可是又把蘭花畫在污泥濁水之中……兩者的畫意豈不是相反。」常青雲有些搞不明白

「這實乃是她內心苦痛。」易浩然慨嘆道,「初時她為殉夫,主動去謀刺澳洲人,是為漢賊不兩立;被擒之後又從了賊,失了節,心有不甘。」

「原來如此。」常青雲點頭道,「只是我這應和……」

易浩然道:「我看常兄要應和也容易。這澳洲人對蔡蘭多半是存了心意。要引她高興。你若是一味迎合蔡蘭,盡繪些郊寒島瘦的畫去,一則澳洲人瞧了不喜,二來萬一這蔡蘭被你的畫勾起無限傷心,自尋了短見,你豈不是大大的罪人。」

常青雲一顫,心道我真是糊塗之極!只一個勁的想著如何應和,一點都沒想到這里面的關節所在!真要是蔡蘭尋了短見,真髡第一個遷怒的必然是自己!

「易老爺真是遠見卓識!不過,若是搞得喜慶富貴,怕也不能合意……」

「這蔡蘭好歹是也是書香門第出身的小家碧玉,又有喪夫之痛,若繪錦雞牡丹,反倒是大大的不妥。」易浩然沉吟片刻道,「兄台除了花鳥,山水可畫得?」

「自然也是畫得的。」

「那便是了。常兄不妨繪幾幅『游春圖』『踏雪尋梅圖』之類,意境取閑淡適意。澳洲人自然瞧不出什么,這蔡蘭看了也不至於多想。」

「好!」常青雲有些興奮了,他幾乎忘記了眼前這個老頭子是為了什么來到俘虜營里。他正想開口說話,忽然外面響起了一陣吵鬧的聲音。其中既有男人的叱罵,亦有女人的撒潑哭叫,還有人在旁勸解。

「什么事?」易浩然一驚,問道。

常青雲示意他不要開口,自己走到床邊,悄悄推開窗上的草簾,往外望去,片刻之後回過頭來道:「不礙事。別人家的一點家務事。」說著嘆了口氣。

「到底什么事?」易浩然起了好奇心,低聲道。

「說來慚愧。」常青雲又嘆了口氣,「我才時與你說了,這里住得都是各處送來的官吏和眷屬。」

「那又如何?」

「澳洲人算是優待他們,准他們一家聚居,平時派活計也是輕的。活計雖輕,可這出外服官的人家你也知道:考取功名泰半是中年之後了,青壯年的百中無一。又多是四體不勤,五谷不分。再輕的活計做起來也是七顛八倒,能干完定額就算不錯了,更別說超額了。

「在外任上,有胥吏有仆役可以支應,如今關在這營地里,一應使用人皆無,事事都要自己動手不說。還有一家老小要吃喝。光靠澳洲人的配給,如何能夠!雖說不至於餓死,可是這缺吃少穿的日子實在難挨。日子一久便耐不得這苦楚,使喚妻妾在營中m笑,賺些額外的吃穿……」

他不無苦澀的搖了搖頭,「早先這些人多半覺得羞恥,只叫婢妾去m笑。漸漸的便有把女兒也推入火坑的。可嘆父兄丈夫以此度日享受,竟恬不知恥每每還計較錢多錢少,為此吵鬧……剛才便是為了此事。」

易浩然對這種事情並不驚訝。人間的苦難他比常青雲見識的多得多。走投無路之下,什么名節廉恥,都會被人拋棄。

「原來如此。」他問道,「澳洲人不管么?」

「澳洲人不管什么名節之事,或許不如說,恨不得天下並無『名節』二字!」看常青雲的模樣,顯然對髡賊亦是頗有微辭,「這種事,在他們看來豈不是大大的好事?即損了讀書人的顏面,又污臟了大明的官紳,對他們來那才叫求之不得!此地管事的一伙原非善類,如今澳洲人又縱容,更是無法無天。只要按期繳捐稅,竟可一切自便!原本這皮肉////生意做得只是營中的俘囚看守,後來名氣大了,連附近的駐扎的假髡軍人也來銷魂,愈發紅火!」常青雲冷笑道。

外面的吵嚷聲漸漸平息,忽然,隔壁的一間屋子里門被猛得推開,有人跑了進去,緊接著,房門又被人一腳踹開,便聽得有人喝斥道:

「你個ying婦nu才,劉老爺叫你去陪酒也敢拿喬!當自個還是什么金尊玉貴的大小姐?」說罷便是清脆的四下耳光聲和呼痛倒地之聲。

接著又聽男人罵道:「你與我起來跪著!看我不抽爛你個蹄子!莫要給臉不要臉!」接著便響起了皮鞭,夾著女人的慘號。這一抽便是十幾鞭。忽而門聲又響,又有個女子的聲音進來道:「哥兒,你莫要打壞了她!皮肉打破了相,晚間怎么陪老爺飲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