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節 京師(六十六)(1 / 2)

臨高啟明 吹牛者 1524 字 9个月前

小八子一愣,道:「是字。」猶豫了下,又改口道:「不,是漫。」

廖三娘道:「銅錢正反,如生死兩面,隔一棱刀背,銅錢落地,生死只余一面。敗了,是死、虜、殘、逃。流賊酷虐,今日敗的若是我們,下場會不如他們。鏢局武藝,原本講究適可而止、知難而退,現如今卻只剩下肆意逞凶。不是心狠,而是心不可動。臨陣時,斗的是刀,更是氣,不可神搖,不可奪意,唯有鑄心成鐵,化身凶神。善念仁心,只留在出刀前、收刀後。」

小八子好奇的向銅錢方向瞅瞅,似乎想去確認。

廖三娘擺擺手,道:「走吧,何必事事要求結果。」

說完翻身上馬,看看天sè,一揮手,道:「起隊,夜黑前趕到庄子。」

老馮點頭,驅動騾車,lún軸嘎吱吱轉動,荒野蒼涼,落葉滿道,晚日西垂,一刀秋風徹骨寒,肅殺萬物。

車馬到得庄子外不到二里的地方,庄上管事的和打前站的趟子手過來接應。將一車銀兩護送入庄。

此地距離京城已有十幾里地,京師中的王法存在感大減,眼下又是兵荒馬亂,故而這庄子修築的十分堅固,夯土牆外包城磚,環繞庄子還挖了一道深溝。庄客家丁日夜守望,是個安全的下處。

十萬兩銀子不是一個小數目,如果泄露出去,不知道要惹出多大的事端。幸虧這里距離京師不遠,大股的土匪歹人不敢集結,小股的匪徒,有這么一個堅固的鐵核桃也足以應付了。

不過,夜長夢多,不論是廖三娘還是李儒風,都巴望著匪人趕緊送來第二封信,交錢贖人。只要把冷元老安全的帶回來,這事就算是平安了結了。

偏偏這賊人也不知道葫蘆里賣什么葯,杳無音信。整個鏢局上下進退失據,不知道做什么好了。

到得庄子上,廖三娘關照將銀子存入地窖――這里已經零零星星的運入了差不多六萬兩銀子――在17世紀是地地道道的一筆巨款。

銀子存到地窖,廖三娘這才將老馮叫到屋中,問道:「問出什么來了?」

「里面有閹人。」老馮帶著鄙夷的表情說道,「還不止一個。」

「宮里的內侍?」廖三娘臉sè一變。若是事情牽扯到宮里頭,就愈發復雜了。

「剛扒掉褲子我也是這么想,想是御馬監的閹貨也出來打野食了?莫非還牽扯宮里頭什么人,沒想到一審才知道,就是南苑里的閹人。」

「有這事?」

南苑雖然距離京師南城並不遠,卻並無田舍住家。此地是元、明、清三代的皇家苑囿,因苑內有永定河故道穿過,形成大片湖泊沼澤,草木繁茂,禽獸、麋鹿聚集。風景秀美。自遼金起,一直到元明清歷代皇帝都曾在這里游獵,並建造宮苑。

成祖朱棣遷都北京後,在這里擴建殿堂宮室,四周修砌圍牆120里,謂之「南海子」。把元朝的獵場擴大了數十倍。周辟四門,內建衙署,供皇帝打獵享樂。然而此地雖然風景秀麗,但是面積太過廣闊,殿宇建築不多,「野趣」過於濃厚。皇帝臨幸次數漸少,到隆慶年間,此地已經很衰敗。除了看守的太監和「海戶」之外,再無他人到來,形同荒廢。

明末,這片原本已經荒蕪的皇家苑囿,卻莫名多了一個功能:收容閹人。

原本明代當太監要到禮部掛號,由禮部專門的差役閹割。後來年深日久規矩馳廢,民間始有自閹入宮的。著名的九千歲魏忠賢就是「自閹」的。而留下《斟中志》這部明代宮廷筆記的劉若愚雖是官宦人家出身亦是自閹入宮。

萬歷末年起水旱災禍不斷,百姓生計難以維持,冀圖通過當太監來謀生的貧民急劇增加,大批閹人雲集京師,但是皇宮內每年補員不過百多人,歷年來未能入宮的閹人累積起來超過萬人。僧多粥少,禮部便將其收容在京師城外的各處苑囿,供給少量錢米供其維生。

這批衣食無著,又因為殘廢了身子不能回鄉的人自然就成了京師內「不穩定因素」,鏢局長年看門護院,黑白兩道的消息最為靈通,知道他們的作為:和一般的土匪不同,行事多是痞子混混做派,講的是不犯王法,多小偷小摸,qiáng乞硬索,或是借故訛人,極少有明火執仗的干攔路劫掠的勾當。所以廖三娘才覺得十分驚訝。

「原以為他們是窮極冒險,沒想到剛才一問,卻問出端倪來了。」

「什么?」

「他們說他們原本並不是匪伙中人,是有人出了錢,要他們跟隨匪伙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