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討厭的縣令(2 / 2)

大明文魁 幸福來敲門 1634 字 2020-12-19

因此觀風也不會刻意為難,面子上過去了,再勉勵一番也就過去了。胡提學是這么想,但是其他人卻不這么想。恰如真佛就在眼前,誰還願意走十萬八千里至西天取經。遇見一個一句話就能改變你一生的貴人,誰能按捺住,不試圖竭力展現一番自己。

胡提學對下面學童,沒有拿捏官架子,而是一派慈和長者之風道:「這些都是襄敏公的族親,鄉里嗎?」

在場張氏族人那么多,但胡提學一問,卻不是人人有資格能他說話的。必須推身有功名的人,陪之起居說話。其他就算腰纏萬貫的商賈,或是張總甲這樣在地方十分有勢力的鄉紳,都是沒有資格插嘴的。

「回大宗師的話,大多是本鄉子弟。」張享開口回答,他補了監生,就有了能與官面上說話的身份,代表張氏宗族說話。

胡提學贊道:「忠義之鄉,真是人物錦綉。」

說到這里,胡提學自古對一旁周縣令道:「朱子有雲,三代以上,王宮,國都以及閭巷,莫不有學。」

「人生八歲,而則自王公以下,至於庶人之子弟,皆入小學。及其十有五年,除了王公子弟,有凡民之俊秀才入大學。故而學校之教、大小之節所以分也。」

聽胡提學談話,周縣令身子前傾,表示恭敬,嘴里答道:「提學大人,所言甚是,眼下的社學,乃是效仿三代以上,小學所設,有教無類,凡百姓都可以接受教諭。到了十五時,入大學之學,除了王公子弟,庶民中獨俊秀方能入學。擱到今天,所指乃縣學,府學中的生員,唯有通過小三關三試,才能成為秀才。」

胡提學捏須笑著道:「數台兄,此言正合吾意。所以這一次天子令本官督學本省,凡社學師生一體考校,務求明師責成。同時也從民間薦拔舉才,不可令賢良遺落於鄉野。」

一省督學手握一省社學塾師的任免之權,同時也有破格為國舉士的權力。

胡提學與周縣令談笑了一陣,眾人包括張享都只能聽著搭不上話。

這沒辦法身份差距所在,不說官位上的尊卑,就以『學歷』而言,周縣令是隆慶五年的三甲進士,屬於金字塔尖端的人物,而胡提學更是厲害,是庶吉士出身,後散館出任御史,再欽點福建學道。

好比愛因斯坦和薛定諤聊天,想插嘴也是有心無力啊。

胡提學與周縣令聊了一陣,方記起下面侯立的學童來開口道:「哪一位是社學塾師?」

聽胡提學這么說,林誠義連忙站出身來道:「回大宗師的話,晚生林誠義就是。」

胡提學見林誠義儀表堂堂,點了點頭問道:「老友師從何人?」以胡提學的身份可直稱其名,但他這么說,以示優厚社師。

聽胡提學這么說,林誠義一臉羞愧回道:「回提學大人的話,晚生還未進學。」

聽此胡提學神色淡了幾分,當時有功名在身之人,稱生員叫老友,而稱童生為小友。比如童生進了學,不怕十幾歲,也稱為老友;若是不進學,就到八十歲,也還稱小友。

林誠義卡在院試這關上沒過,還算不得是秀才,當不起老友的稱呼。

而當時社學,好一些的是請儒士或儒學生員為塾師,差一些的才請童生為塾師。而胡提學聽說林誠義不過是童生,料想他才學有限,所教出來的學生水平也不怎么樣。

張享生怕提學看輕了,連忙補救:『林先生雖未進學,但教導學生卻是十分嚴苛,他的弟子不乏出類拔萃之輩。『這時周知縣冷笑道:『呵呵,提學大人面前,可不要亂放大話,出類拔萃四字豈是輕易用得?『

這一說,眾人臉上都是露出尷尬之色。林延潮也不免對這周知縣感覺不佳,作為本地知縣,這么說一般是表來在提學面前表示謙虛回護之意,免的表現不佳,落差太大,但周知縣這話聽得這么刺耳,竟不給人留一點面子,完全沒有官場上一派祥和的作風啊。

是想立威?還是已經知道自己在民間風評不好,索性黑臉到底。林延潮暗暗揣測。周知縣這么說,沒人敢說什么不是,都是垂下頭來。連張享也不知如何回答。

胡提學笑著打圓場道:『周知縣治下,民風淳朴,當然不乏出類拔萃之才子。『胡提學是周知縣場內唯一需給面子的人物,當下道:「大宗師太抬舉了。」

胡提學笑著問林誠義道:「社學中的弟子,學業到哪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