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有你在,故而才有准頭和方向在,你一走了,恐怕大家就懶散了。」
「是啊,歸賀不是放下話說要勝過你,也比以往用功了許多啊。」
「胡說,我哪里有講過。」
「好了!」老夫子走了出來。
老夫子道:「你們在吵什么,延潮要去濂江書院,是他的造化,你們怎可以情義捆綁,若是你們有本事,也去濂江書院啊!」
林延潮道:「各位,這三年來同窗相伴,延潮足感謝大家的照顧,在此謝過!」
當下林延潮長長一揖,眾人也是連忙作揖,紛紛道:「延潮,不敢!」
「先生講過天下無不散之宴席,相離乃是為了下一次相聚,但盼再見之時,同窗之情,長存心底!」
「不錯,同窗之情,長存心底!延潮,我等就在此先祝你宏圖展翅了。」社學學童們紛紛言道,與林延潮說一兩句道賀的話。
「延潮兄,苟富貴勿相忘啊!」
「是啊,以後小弟去你那打秋風,不要裝得認得啊。」
哈哈!
閩水濤濤,奔騰流淌入海。
自古閩地的地勢,高低起伏的山脈,猶如一張圈椅上高立的椅背,三面包圍整個閩中盆地圈在其中。
古代想離開閩地不易:東南面是茫茫大海,風波不定,其余三面山脈聳立,想要進入閩地深處,閩水一道算是最方便的。但即便如此,閩水也不容易走,號稱路遠、山高、坡陡、谷深、流急、灘險。
一輛牛車,行向洪塘集鎮的埠頭上,天沒有大亮,但閩水上已是一片繁忙。
水上早有放排工,駕著長長的排廠沿江而下。先是毛竹制成的排釘將砍下的大樹釘成木排,然後五六個木排釘在一起,上面用竹子搭成小屋,屋頂覆以多層茅草,以防曬避雨,排廠里可以住人,也可以燒水做飯。
林延潮提著大包小包,背上還有重重行囊,從牛車下來後,林淺淺怕林延潮背不過來,也幫他提著幾樣。
林延潮不願意其他人來送的,但林淺淺還是堅持要來,稍帶上張豪遠,侯忠書兩個小伙伴。
「大家留步吧,別舍不得我!」林延潮開玩笑說道。
「我們想跟著也沒辦法,先生照顧你只推薦了你一人進書院,我們要去都沒辦法。」張豪遠有點酸溜溜地道。
林延潮笑了笑。
「還說呢,你爹不是打算,將你換到城里的沙合社學去嗎?就我了,還是只能留在洪塘社學里,看老夫子的臉色。」侯忠書埋怨道。
林延潮道:「老夫子的學問,已是很好了,你可要用心。」
侯忠書點點頭道:「好吧,聽你這一次,潮哥。」
「好。」
「淺淺,你要和我說什么?」林延潮看向林淺淺。
張豪遠,侯忠書都識趣退開。
林淺淺嗔道:「不過是去濂浦讀書而已,又不是背井離鄉,你記得三個月回家一趟就好,不然我不給你錢花!」
林延潮笑了笑道:「知道,知道。」
「第一不許亂花錢!」
「第二將心思放在讀書上,別亂交狐朋狗友!」
「第三要記得我,就算林家尚書相公的女兒,哭著求著要嫁給你,你也不能答應。」
聽到這一句一旁侯忠書,張豪遠捧腹笑了起來。林淺淺拿眼睛一瞪,侯忠書立即道:「我們肚子疼,肚子疼,你說什么我們都沒聽見。」
張豪遠道:「我們去看看船來了沒有。」
兩人一並離開。
林延潮道:「別理他們,你說的我都照辦就是了,還有第四,第五呢?」
「暫時沒有了。」林淺淺垂下頭。
「那你也保重自己,別編草席了!眼下家里日子不是好了,別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的,買點好看的衣服給自己。」
埠頭上熙熙攘攘,人潮涌動,兩人分別在即,但又不知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