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除徭役在明朝叫優免,多少讀書人考秀才,舉人,很大原因不止為了做官,還為了這優免二字。
眾所周知明朝亡於流民,流民起於苛捐雜稅,苛捐雜稅為正役,雜役,正役為田畝,雜役包括攤派,雜泛徭役。
有了優免徭役四字,雜役沒有了,有了免糧一石,
差不多免了十畝民田的正役,這點權力在明朝不能大富大貴,至少不家破人亡,做一個開心的自耕農。
眼下林延壽,林延潮二人都還沒有到十六歲成丁的年紀,可以免役。不過大伯和三叔卻不行所以以前大伯要去衙門厚著臉皮當一個白役,也是為了逃避稅賦,不過三叔卻免不了。
現在大伯有了衙門里的正式差事,所以林高著優免一丁的待遇,三叔就可以名正言順地享受到了,當然這是在林延潮,林延壽還沒有十六歲前,林延潮沒有考取秀才功名的前提下。
隨便說一句,秀才可以免兩丁,免兩石。
大伯道:「這我們都知道啊,這不是應該更應該買田嗎?別小看免糧一石四字,也就是我們家十畝水地的正役少了,不僅如此,還少了淋尖踢斛的一塊,免糧的好處,自己家地里種出來每一粒糧食,都是咱們家的。」
淋尖踢斛這是官府收糧的潛規則,官府收糧時,用個大斛做量器,百姓將糧食放進斛里稱重。
谷堆要按尖堆型裝起來,會有一部分出斛壁,然後這時收糧的胥吏,就是展示神腿蓋世的功夫,對著斛里猛踹一腳。這溢出來的谷物,據說是彌補儲存和運輸過程中損耗用的,歸入自己腰包了。所以老百姓納糧,國家拿一塊,胥吏要剝削一塊。
林延潮接著道:「是啊,大伯如果免糧一石最多只夠十畝地用的,如果我們家繼續買地,多余的地就不能享受免糧的好處了,那么正役加上淋尖踢斛這一塊,就夠我們受了,萬一遇上了災情,那可糟了。」
「你這么說是對,但不是大家還在種著地么?」然後大伯又道:「或許等明年我們家延壽過了童試,考上了秀才,咱們家不又可以買地,早買晚買都一樣嘛。」
大伯依舊對自己的兒子信心滿滿,隨即見了林延潮又道:「延潮,你不要誤會,你也是很厲害的,不過就是聰明用到俗事上去了,沒在讀書的點上,你大哥不同,一心一意讀書,沒有分心啊。將來也好,你哥當了官,你就給他當師爺。」
「戲文里怎么說的,你大哥就是包龍圖,你就是公孫策啊,哈哈!」
大伯又在自以為萌萌噠了,林延潮黑臉道:「大伯,我真的不想和你再說話了。」
「別,別,你可是咱們家小諸葛,大伯聽你的,你說不買就不買,咱們和爺爺說一說,不過既然不買地也要種地吧,不然咱們家吃什么。」大伯開口道。
「咱們不種,租給別人種就好了。」
大伯道:「不是吧,就十五畝地租給別人種,不是還要分別人三四成收成。再說三弟不種地,閑著做什么啊?」
林延潮這時候開口道:「大伯,三叔,咱們索性在城里買個住處吧!
「住處?」大伯,三叔一臉驚訝。
林延潮又說道:「大伯你都在衙門當差了,也算是個官人了。這在城里要有個住處吧,就算住吏舍,但把妻兒老小接來城里住,這樣才顯得體面。」
大伯點點頭,不由學著幾分沈師爺的樣子,摸了摸下顎的短須道:「言之有理。」
林延潮又順著道:「再說,我和延壽要讀書考功名,如此就重在交游,住在城里,這里名師大儒多,讀書人多,交游往來下,學問這長進的才快。」
聽到為了兒子讀書,大伯眯著眼笑著道:「對,對,說的對,主要是買了住處,我們也算城里人。」
三叔道:「潮囝,可我只會種地啊,來城里我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