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淺淺問下去,卻見林延潮早已拿起書來。
「討厭,又不理人家。我還有很多話與你說呢。」林淺淺委屈地說著,卻見林延潮沒有聽見。
林淺淺沒辦法,只好取了林延潮的茶壺走下樓,又回頭看了林延潮一眼,見他仍在埋頭看書。
國朝每逢三年開榜,由三千舉人中取三百進士。
各省也是每三年鄉試大比,由三千生員中取九十舉人。故而士子常道鄉試難於會試,稱金舉人銀進士。
咳!咳!
林延潮醒來,不覺得喉嚨有些癢,朝窗外望了一眼,但見夜色如墨。
不過這時他該是要起身了,因為今日正是八月初八,秋闈之日。
林延潮掌上燈,然後開始穿衣裳,夜中一片靜謐,感覺有幾分不真切,仿佛今天不是考試的日子一般。
五載的寒窗苦讀終於到了這一刻。
這時樓下腳步聲響起,林淺淺端著食案走上樓。
食案放在一旁桌上,林淺淺問道:「潮哥,我方才好似聽到了你咳嗽。」
林延潮笑了笑道:「沒事,不過昨夜沒睡好罷了。」
怕林淺淺擔心,林延潮道:「不過也正常,鄉試這等大比,估計沒幾人能有一夜好夢。」
林淺淺道:「我在你考箱里備了葯,以備不測。」
林延潮點點頭,當下他拿起食案里的雞蛋磕了起來。林淺淺不免有些擔心的看著林延潮。
林延潮只是吃了一半,即推案。
林淺淺見林延潮吃了這么少,不由擔心問道:「潮哥,你不多吃一點?」
林延潮搖搖頭道:「吃不下了,等我回來。」
說完林延潮提起考箱出了門,展明駕馬車來載林延潮上車。
林淺淺一路小跑,跟著馬車將林延潮送出了巷子。她見林延潮這樣不由滿是擔心,眼里落下幾滴淚水默默祈求道:「天妃娘娘保佑潮哥鄉試一定順順利利。」
林延潮在馬車里閉目養神,路上顛簸了一陣,不久喧嘩聲漸漸大了。
馬車走走停停,終於不動,簾外展明道:「林相公,到了這里,馬車就進不了了,你需自己走了。」
「好!」林延潮睜開眼睛。
「林相公,是否要我幫你?」展明問道。
「不用。」林延潮擺了擺手,心想大概最近用功太勤,感染了少許風寒,真是的偏偏在鄉試場時,不過應是沒什么大礙,只是考試時少不了多咳嗽幾聲罷了。
林延潮提著考箱,掀開簾子跳下馬車,但見眼前車水馬龍。
在朦朦的秋雨之下,穿著襕衫的考生覆蓋了貢院前整個通衢大道。
貢院前的青雲橋上,考生們提著考箱朝貢院而去,這一幕仿佛三軍將士正進軍,奔赴向前方未知的戰場,等待他們的是一場事關命運的決戰。
高腳燈籠舉起在考生頭頂搖來晃去,燈火點點。
等待他們的是飛蛾撲火,抑或者是鳳凰涅槃。
見此一幕,林延潮精神一震,一面撐起油紙傘,一面提著考箱,邁步向前。
不久林延潮背影沒入人潮之中。(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