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布政司衙門。
清明之後的雨停了好幾日,眼下已隱隱有了幾分初夏的炎熱。
衙門里作為布政司經歷的馬大人,隸屬於左布政使勞堪下,眼下他正百無聊賴的喝著茶,偶爾停下來翻翻手面上的籍冊。
馬大人確實很無聊,布政司名義上是一省最高行政,衙門里該門庭若市才對,可是有個巡撫衙門後,朝廷公文,府縣的政令多移往巡撫衙門去了,而不經布政司。
故而導致布政司地位很尷尬,馬大人平日只能經手些無關痛癢的事,完全體現不了他的重要性啊。
馬大人很快處理完手頭上幾件事,估摸著上午沒什么事了,於是心底數著點,想著什么時候吃中飯的事。
就在馬大人出神時,布政司衙門的門官屁股如同著了火一般跑來,著急著道:「經歷大大,經歷大人。「
「什么事火急火燎的,瞧你那樣。「馬大人訓斥了一句,又長長打了一個呵欠。
「捷報,捷報啊!「門官連聲道。
「什么胡大人又打勝戰了?也是自林鳳誅滅後,沿海倭寇不足為患,隔三差五地來個捷報也不稀奇啊!「
那門官道:「馬經歷,並非是前方的捷報,是京城來的捷報,是六百里的加急,剛剛才送至三山驛的啊!「
馬大人一拍額頭道:「瞧我這記性,原來是今科春闈的捷報啊!沒錯,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不知這回本地士子又有幾人中第,拿公札來給我看看。奇了,以往都是四百里加急,這回怎么用了六百里加急。「
門官將公札交給馬大人後,馬大人看了一眼奇道:「怎地與以往用函不一樣,非出自禮部,而是出自御前啊。「
馬大人將公札打開,先是草草掃了一眼。那知就是掃這么一眼,馬大人本是一臉若無其事的神情。卻突然僵住了。
陡然布政司衙門里,出傳來一聲大笑,馬大人拿著文札,激動地道:「這是喜事。大喜事啊,快,我要見藩台,我要見藩台。「
衙門里官員不明所以地看著馬經歷,心道這不是瘋了吧。
此刻布政司衙門的後花園里。
福建左布政司勞堪。正與幾名幕僚品茗。
勞堪乃是嘉靖三十五年進士,在刑部,禮部任過主事,又歷任過五省的藩臬,是個久歷官場的人。
眼下勞堪穿著一身燕服,拿起茶盅喝茶,與幕僚談些官員升遷之事。
說著說著一名幕僚將話題轉到朝堂上:「東翁,京城那邊傳來消息說,說張相向天子請還政歸養,為天子婉拒。不過若張相真想歸政。東翁不可不考慮長遠啊!」
從話中,可知勞堪是張居正的親信。
另一名幕僚道:「我看沒什么,要知大小臣工向天子奏事,外有通政司,內則會極門,俱有號簿。唯獨內閣得進密揭,不留號簿之上。你說若是張相真有意歸政,以密揭奏事就好了,此奏疏外公文不過徒具形式爾。」
對方反駁道:「也不能這么說,張相說不定真有辭相之意。眼下朝堂上大風浪疾,張相若是急流勇退,不失為張子房啊!」
此刻勞堪道:「此言有理,太岳柄政多年。不似前時小心長慎,我等幾人也常致信規勸,然太岳卻聞之不悅。我怕如此積累,四海人心會積怨於下啊。」
就在勞堪與幾位幕僚正談論朝堂之事時。
「領路,我要見藩台!」
聽園外傳來聲音,勞堪幾人當下停了閑聊。但見經歷馬大人走到了園口,大聲道:「藩台有大事,天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