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這幾天,官員要給上級『進貢』,也是奉上節禮。
而眼下申時行身為內閣三輔,主持過萬歷八年會試,也是任過鄉試考官,僅論門下弟子就不知多少,而他在任上也是廣結善緣,故舊屬吏同僚也是熱於來此節上門來拜。
剛下了轎子和馬車的官員們都是手持著名帖,身後隨從捧著各色禮品,一並進入府內。
林延潮與陳濟川一並來至府門前,卻見方才的工部員外郎陳文燦正與申府的門子說話,又是賠笑臉,又是遞門包,最後才遞了帖子。
陳濟川見了不由笑著道:「我還以為此人多了得,說什么身有要事,卻不想連申府的大門也進不去。」林延潮聽了笑了笑,卻見門子對於文燦的態度,還真是有幾分倨傲呢。
於是林延潮一人在前,身後是拿著禮盒的陳濟川,一並來至府門前。
於文燦轉過頭朝這看了一眼,陳濟川他自是認得,不過身後的林延潮他卻不識得,他剛從外官轉至京官,對京中的官員認不全,也不認得林延潮。
於文燦只是對林延潮多看了兩眼,卻並沒有在意。至於他下面的幾個隨從則雙臂抱著胸,在那笑著。
陳濟川冷哼一聲,走到幾人面前道:「勞駕,讓一讓。」
一名隨從絲毫沒有讓的意思,反而在冷笑道:「沒看見我們家大人正與人說話嗎?你們二人等一等。」
這門子本是與於文燦說話,這邊一轉眼瞧見林延潮被攔住,立即撇下了於文燦。
門子三步並著兩步奔下了台階,彎下腰去道:「狀元郎,這什么風把你吹來了!」
「什么狀元郎?」於文燦不由失聲,打量了林延潮一眼問道,「足下莫非是三元及第的新科狀元吧!」
林延潮點了點頭。
此刻於文燦與他幾位隨從頓時臉色都很精彩。
於文燦初為京官,聽聞京官四品敢乘大轎,五品也敢用馬前開棍。他初來乍到,生怕在官場上被人看低了,於是就在駕輿上僭越了一些。
而眼前這人身為狀元,居然只乘著一輛馬車,出行居然不用鹵簿。
門子不快地看了於文燦一眼,似惱他插嘴,於文燦連忙不吭聲,向林延潮行禮後,知趣地避至一旁。
林延潮笑著道:「是啊,我今日來拜會恩師啊!」
說完林延潮就往袖中掏門生帖子,門子連忙道:「狀元郎是府上的常客,閣老早與我們交代過了,你來府上不用通稟,直接入內就是。」
這門子一句話,令一旁左右官員聽了都是無比羨慕。無需通稟,直入府內,申時行簡直就拿林延潮當自家人來看。
幾名官員竊竊私語道:「狀元公果真是申閣老得意門生。」
「申閣老乃是狀元郎的伯樂,否則就不會點他為會元了。」
「若是我有狀元公的才華,保不准申閣老也會點我。」
於文燦此刻看向林延潮頓時各種羨慕,上前對林延潮賠著笑臉道:「狀元公,我初來京師任官什么也不懂,今日真有眼不識泰山啊,改日一定去府上賠罪。」
林延潮淡淡地道:「員外郎言重了」
於文燦的幾名隨從此刻也知自己闖禍,立即對陳濟川抱拳道:「得罪得罪,還請海涵。」
陳濟川連瞧也不瞧一眼。
於是林延潮撇過於文燦直入府門,轉過一字影壁後,來至申府的前廳。
前廳里申五正與幾名大員說話,見到林延潮來後,與二人告罪一聲迎了出來。
申五熱情地握住林延潮的手,滿面春風地笑著道:「狀元郎,怎么來府上也不提前說一聲,我替閣老去接你啊!」
林延潮笑著道:「豈敢勞煩申兄大駕。」
申五哈哈一笑,點點頭道:「也是,你我都老交情,咱們也不客套了,你看你這來,還送什么禮,你與閣老都是一家人,這做得如外周那些人一般,不是見外嗎?」
林延潮立即道:「誒,閣老拿我視為一家人,這逢年過節這更該有所表示。」
說完林延潮拿了一封紅包塞入了申五手里。
申五見了臉上笑容更盛。
在前廳里兩名官員負手看著申五與林延潮談笑風生。
一人不由訝異道:「此人是誰?」
另一人笑著道:「陳翁久在淮泗,但也該聽聞當今狀元吧!」
此人一愕然後捏須道:「難怪,難怪。」(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