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一十章 拿人(1 / 2)

大明文魁 幸福來敲門 1720 字 2020-12-19

有句話是,在京城你當再大的官都嫌小。

洪鳴起這正六品主事乍看猶如蚊子肉般,十分不起眼,不說在其他衙門,就是在刑部尚書,侍郎,郎中,員外郎個個都可以壓他,但若是到了地方那可是呼風喚雨的存在。

而林延潮與洪鳴起相比,翰林侍讀與刑部主事同為正六品。

在朝班的順序上,翰林侍讀是要位列刑部主事之前。

但在真正的權力上,翰林侍讀卻不如刑部主事。翰林侍讀雖清貴,但除了伺候皇帝外,但卻不管事。

刑部主事再怎么說,也是刑部衙門的領官,就如同今天中央各部廳司級官員,有署理事務之權。

洪鳴起與林延潮結上梁子後,自是不甘心。

他若是以追查自己當街被人潑糞之事,去抓拿那些生員,監生,不免有攜私報復之嫌。而且生員,監生這等讀書人,都是有功名在身,若是一個不謹慎,人家上控,自己就兜著走了。

故而洪鳴起就利用自己的職權,拿起雞毛當令箭,將此事與朝廷在萬歷七年下達的『毀書院,禁講學』的詔令融合在一起,如此就扯起了大旗。

換了其他事,官員們不會那么認真,得罪了讀書人可不是好辦的,但禁講學,不許生員言事,這可是朝廷詔令,是輔張居正的意思。若是照辦不好,可是要丟烏紗帽的,還能不慎重。

況且洪鳴起還因此請了刑部侍郎劉一儒的堂諭。

下面的官吏在這檔子事上絕不敢扯皮,而是實心用事。

當日西園雅集。

盧萬嘉與幾名襲擊過洪鳴起轎子的讀書人都是在場。當日參與襲擊官轎的人擔心官府追究此事,眼下大多出外躲避風聲。

但這幾人仍是行若無事的參加雅集,也是年少輕狂,不知天高地厚,竟不以襲擊朝廷官員擔心。這朝廷歷來優厚讀書人的緣故,讓他們有些麻痹大意。

除了盧萬嘉及數人外,其余幾十名來參加西園雅集的,倒是沒有參加過襲擊洪鳴起轎子之事,只是對永嘉之學感興趣,前來聽講的讀書人。

雅集上研討永嘉之學經義。

一名四十余歲的老儒在那言道:「內聖外王四字乃是聖人心傳,理學得內聖二字,法家得外王二字,理學之士僅以修身,於事功全無建樹,而法家言力而離德,專霸術而棄內聖,秦二世而亡就是前車之鑒。」

「但永嘉之學不同,林三元在經筵上說得明白,內聖為綱,外王為目,綱目並舉才是聖人之教,故而我等學永嘉之學,就是兼揉理學的內聖,法家的外王。」

這老儒說完,眾人都是點頭紛紛道。

於同先生說得有道理啊。

那是,於同先生乃是明德書院的講郎,教出了不少舉人,近日聽他一席話,真茅塞頓開。

大家一並議論,席間不住有下人將糕點呈上,角落里兩名讀書人取過糕點,放入口中細嚼。

這兩名讀書人不是外人,正是兩位落魄舉人郭正域,雒於仁。

「少涇,看你這樣子,我以為我們是來吃嗟來之食呢。」

雒於仁看了一眼郭正域,搖了搖頭道:「我等就是再落魄,吃食還是不愁的,若非你要拉我聽這永嘉之學,我才不會來呢。」

郭正域笑了笑道:「好的,就算我拉少涇你一起前來好了。」

雒於仁搖了搖頭道:「其實我看這雅集里讀書人,也並非真懂永嘉之學,甚至方才那於同先生,所言不過流於表面,所知不過皮毛而已,還虧他是書院講郎。」

郭正域笑著道:「無妨就算毫無收獲,就當來廣交朋友,結交志同道合者之士。」

「你堂堂舉人與這些生員結交,不是折節嗎?」

郭正域道:「交友只需志趣相投就好了,論及富貴貧賤做什么?若我是這樣的人,少涇還會拿我當朋友么?」

雒於仁笑著道:「那倒也是。」

這時盧萬嘉來到二人席前行禮後道:「在下盧萬嘉,是此地主人,二人兄台是第一次來吧!」

郭正域與雒於仁避席行禮後,郭正域道:「在下郭正域,欲求事功之學,久聞西園文社名聲,故而不請自來。」

盧萬嘉聽了大笑道:「只要是志同道合,就不是不請自來,而是歡迎之至,只是我等才疏學淺,也就是在此瞎討論,一會還要聽郭兄的高見才是。」

說完盧萬嘉見二人衣衫單薄,而且面色蒼白,知二人日子過得不寬裕,當下與身後下人說了兩句。

不久兩名下人托著衣裳銀兩的盤子前來,盧萬嘉道:「這里是寒衣一件,紋銀五兩,作為在下的見面之禮。」

郭正域連忙道:「貿然打攪已是不安,豈敢受兄台如此大禮。」

盧萬嘉笑著道:「這有什么,君子有通財之誼,還未請教二位兄台在哪里讀書?」

郭正域本是不願意表露自己舉人的身份,主要是讀書人的面子怕丟人,但見盧萬嘉如此盛情,欺瞞下去就對不起朋友,於是准備如實說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