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七十三章 約見(2 / 2)

大明文魁 幸福來敲門 1676 字 2020-12-19

不久馬車來至促織街。

斗促織也叫秋興,因民間都從秋天起斗促織。

明宣宗因喜歡斗促織,有促織天子之稱,民間有詩諷刺,促織瞿瞿叫,宣德皇帝要。百貨皆作賤,蟋蟀盆子俏。

正所謂上行下效,明朝時無論官民上下,老少百姓都以斗促織為樂。當時斗促織所用的鬭盆筩礶,幾乎無家不貯也。民間對促織喜愛到了一種瘋狂的地步,甚至善斗的促織死了,還有殮以金棺銀槨的。

至於促織街,顧名思義,有不少專門的促織場供百姓看斗促織之用。林延潮在馬車上換了常服,來至促織街的會通館。

會通館原本就是京里最大的幾個促織場。這個時節雖沒有斗促織看,但會通館人仍是不少。

林延潮來到館前,但見館門上垂著掛簾,看不見里面場景,門下一片人來人往的景象。

如會通館這樣魚龍混雜之地,門口自是有二三十名魁梧健漢看著場子。在春寒下這些健漢仍穿著單裳,胳膊和肩膀上都是壯碩的肌肉,眼中更是肆無忌憚地打量著入場之人。

林延潮先去館旁圍著的木柵欄邊。此刻不少百姓涌著木柵欄邊,仰著頭看著館壁上高掛著幾張紅木牌。紅木牌上寫著今日有數場角抵上演,至上到下從午時幾刻,未時幾刻,申時幾刻依次標下。

這角抵一看就知是代替斗促織,拿來百姓們作賭之用的。

林延潮見入館之百姓,皆是到一旁窗口買籌入場。自己要入館見董中書,自也是交錢買籌入館。

林延潮正要派展明去買籌,即被門邊候著一名青衣下人認出,上前道:「這位公子,是我們老爺的貴客。」

門口二三十名壯漢聽了立即收斂狂傲之色,一並向林延潮抱拳道:「貴客里面請。」

左右入場的百姓們平日對這些壯漢甚是畏懼,見林延潮年紀輕輕,竟受如此恭敬的對待,不由皆是稱奇,猜測是哪里的舉人,或是哪家的世公子。

青衣下人請林延潮入了會通館後,館內人聲鼎沸。

館央是一塊方地,此刻正有一人在舞雜耍,顯然角抵還未開始。

方地四周前前後後,擺滿了朱漆的長條板凳,里面低外面高,一層高過一層。入場的百姓們尋了空著長條板凳坐下與相熟的人聊起了賭經。

「老爺在樓上雅間等你。」

林延潮點點頭舉步到了樓上,來到青衣下人所指的雅間推門一看,但見一名清瘦的老者,正坐在雅間里喝茶。

這老者不是張四維,還能是何人?

林延潮裝出驚訝之色:「中堂大人!」

張四維笑了笑,伸手示意林延潮入內坐下。林延潮令展進留在門外,自己進入雅間後,青衣下人立即關門。

林延潮畢恭畢敬地坐在張四維下處。

張四維將茶盅放下笑著道:「宗海,是否訝異老夫為何會約你到此相見。」

林延潮道:「確實未曾想到。」

張四維笑著道:「看來宗海平日與老夫除了公事上交往,私事知之甚少。老夫乃這會通館的常客。」

林延潮訝道:「中堂也好斗促織?」

張四維道:「不僅是斗促織,但凡與賭沾邊的老夫都愛。」

林延潮這下刷新了三觀了。在內閣時,據林延潮所知張四維平日潔身自好,不喝酒,不好美食,不好女色,堂堂閣老好似苦行僧一般生活著。卻不曾料到張四維竟是好賭。

張四維捏須道:「這會通館,乃是老夫下朝後常來的地方,平日很少請同僚齊來。若非是好朋友,老夫不是不會請他來此一見的。」

林延潮垂下頭道:「能得閣老賞識,實是下官榮幸。」

張四維笑了笑,似漫不經心地道:「昨日元輔病重之事,是你給申汝默通風報信的吧!」

林延潮聽了『失色』道:「中堂,此絕對沒有的事,下官直大內,侍奉陛下,自是知道有哪些話當說,哪些話不當說。下官怎么會將這等機密之事泄露呢。」

林延潮料想此事作的天衣無縫,張四維不可能有證據的,自己自是可以與他抵賴。

張四維淡淡地道:「是嗎?我與汝默認識十多年,相交也有七八年了,他是個慢性子,做事常三思而後行,任何事前前後後若不想清楚,絕不會輕言。」

「今日在中極殿上,局勢突變,片刻之間老夫與馮保,尚不過是見招拆招,他怎么這么快下了決斷,還是如此高明?想到昨日陛下恰好宣你相見,老夫不得不懷疑是你通了消息。」

張四維分析得入情入理,林延潮則是擺出動怒的神色道:「中堂,這算是欲加之罪嗎?當日殿上不止有我,還有幾位中官,為何只懷疑我一個?」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