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不能是林司馬所殺,這一句話說完,眾官吏們也是當作笑話來聽。
但一人忽道:「那你們以為,誰能殺馬玉?誰又有這膽量敢殺馬玉?」
「對,殺馬玉之人是誰?除了林司馬。」
「請教大參?」
眾官員都看向二堂上,那緋袍官員皺了皺眉頭道了一句:「哪那么多啰嗦,是林司馬,不是林司馬殺的,又有什么不一樣嗎?」
說完緋袍官退入二堂內,馬玉死了,但要事還沒商量完呢,他哪有心情與他們分說。
轟地一聲二堂大門倏然合上。
但對方留下這一句話信息量很大啊,但無疑確認了馬玉之死與林延潮有關。
官兵默然將白布再蓋至馬玉頭上,然後抬起擔架,眾官吏們看著剛來河南,威風八面,聲勢赫赫的馬玉,就這么沒了命,然後就血水這么一路滴溜抬了出去。
「殺得好!」
「不錯,除了林司馬還有何人?」
「我還是不敢相信。」
「可是馬玉的屍,你也看見了。」
「宮里中使之所以橫行無忌,是因為王法不能殺他。但若不畏王法,殺了又有何妨?大不了償命而已!」
「說的好,林三元死都不怕了,還怕王法嗎?」
眾官吏們七嘴八舌大概將事情輪廓概括出了。
「快,立即將此事告訴其他同僚!」
「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方才戴大參沒讓我們不可聲張,換句話說,就是可以聲張。」
「我們可以聯絡河南的官員,士紳,聯名向天子上書,懇請赦林司馬無罪!」
「林司馬可以為我們百姓殺一豎閹,那么我們百姓又為何不能上書向天子求情呢?」
「天日昭昭,絕不可讓好人蒙冤。」
「就算是天子再怒,也要顧及民意。」
「說得好,書雲,天視自我民視,天聽自我民聽,所謂天意即是民意,天子是聖君,必會以民意為重。」
「走,我們將此事散布出去!」
說話間,眾官吏已是有了決議,不少人已無意再等,將消息傳了出去。
眾人行走帶風,各個面上都是堅毅之色。
數日之後,各府沸騰!
而此刻官員們卻是另一個想法。
正如林延潮方才在堂上所言,他所意不在於殺一個馬玉,而在於璐王就藩。否則殺了一個馬玉,還會再來一個馬玉。
對於璐王就藩,眾河南官員議定,請璐王就藩王府改在原先建好的湖廣衡州府的藩邸。
要知道湖廣衡州府的藩邸,是張居正當國時,由工部尚書曾省吾親自督建的,完工後造價達百萬兩銀子之巨。
當時衡州府富庶,天子也是有意照顧璐王。
哪知後來璐王上本說衡州府離京師太遠,不能咫尺天顏,所以改在河南就藩。而當初建好的,達百萬兩之巨的藩邸,是說不要就不要了。所以堂上河南官員的一致意見是,你璐王給我滾回去湖廣去。
另外就是藩田一事。
璐王要一萬五千頃,然後又討取景王藩產,抵數萬頃之巨。
河南官員一致上書,言當時明初時,親王歲俸外,不過千頃。
之後封親王,雖然歷代天子多有偏私,多給了一些,但都是幾千頃這樣的范疇。
但璐王竟給到幾萬頃,簡直上升了一個數量級。所以河南官員言,只能給田千頃,不能再多了。
小縣田畝大概兩三千頃,大縣七八千頃,小府一兩萬頃,大府也不過三四萬頃,潞王藩田等於一個大府的田畝了。
這藩邸,藩田不過是一二,還有三,就是河南的祿銀。
萬歷十一年時,河南祿銀達到二十六萬八千四百兩,而河南一年稅折銀約在一百五十萬兩。
也就是說河南一省近五分之一的稅入,都養了宗室子弟。以後璐王就藩還要添一筆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