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牌時分。
紫禁城里起了大風。
這風直透宮牆,飛沙走石,風聲鶴唳。
殿里燭光通明,照得大臣們臉似火燒。
天子目光掃過,眾臣無一抬起頭。
天子環視眾臣當下道:「怎么不說話了?朕召你們前來,不是讓你們看著金殿的地板!」
轉而天子拿起名薄道:「駙馬都尉平日你的話最多,今日為何不說話?」
駙馬都尉許從誠乃是嘉善公主丈夫,平日與武清伯李偉相善。
許從誠但覺得天子來者不善,但也只能硬著頭皮出班道:「回稟陛下,臣以為河南之貧在於黃河,而黃河之患歷朝歷代都有。既是老百姓衣食無著,那么朝廷當賑濟安撫,一從臨近省份調糧,二是從戶部撥銀。」
於慎行出班道:「啟稟陛下,駙馬所言不實,今年黃河並無大水,今年各省報上朝廷秋糧,河南也不是歉年,為何今年河南老百姓會遭此災禍?」
「此臣實在不知道,河南距離京師有千里之遙。」
「姑父不知,情有可原,平身吧,」天子拿起名薄數道,「錦衣衛都督李高!」
居於武清伯下的其子李高,出班道:「臣在。」
「你知不知?」
李高支支吾吾地道:「回稟陛下,這實在是……臣不知道。」
「好一個實在是臣不知道,連不知道都如此實在,可據朕所知,這一次中使馬玉去河南,你可是向他推薦了好幾個家奴,說他們熟悉當地風土人情,可以帶路對不對?」
李高頭埋在地上。
武清伯李偉心知天子方才先問許從誠,再問其子,其實就是在敲打自己。
自己是天子外公,天子再如何也不敢責問到自己頭上,至少當堂不會,面子是要給的,但其他人就不會如此了。
李高此刻已是顏面掃地。
天子向李高問道:「你說你不知河南的事?但你的那些家奴,有沒有告訴你他們隨馬玉在河南干了哪些好事?」
李高不敢說話。
李偉也只能忍著,從萬民書上抵天子那他就知道大事不好了。
他本來用意是將萬民書拖延個一兩日,他用盡手段將老百姓上書,變成河南官員以民意裹挾聖意,然後反過來將河南巡撫楊一魁以及林延潮置之死地。
但沒料到於慎行從通政司里請出紅牌,將奏章直接送到天子那邊,李偉現在也是一時無策。
現在李高被天子問責,李偉只能一言不。
天子將名薄一合,然後問道:「潞王來了沒有?朕怎么沒有看見他?」
張宏小心地道:「回稟陛下,太後身體不適,潞王在慈寧宮相陪,不能奉詔!」
但見天子額上青筋冒出,深吸口氣後道:「盡孝心也不急在這一刻,派人去催!朕和眾臣工們都在這里等著他!」
張宏應聲立即出門。
天子重新於殿上坐下,一言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