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百三十五章 可使為宰相(2 / 2)

大明文魁 幸福來敲門 1676 字 2020-12-19

但不知為何這封疆大吏居停之處,卻有著一等森森然、凜凜然之氣象。

一路行來,黃玉起隨意與他林延潮閑聊,也沒談論什么政事,只是點點哪里是書樓,哪里是戲台,這塊匾,那塊石有什么來歷。

那棵樹是哪位巡撫栽種,那間是哪位名臣所建。

待送林延潮出衙門時,林延潮也不免流露出羨慕。

一旁黃玉起以言挑之:「林府台,年輕輕輕,官至知府,又有聖眷在身,將來前途不可限量,官至封疆大吏也是指日可待,以後黃某要請府台照看了。」

冷風吹過,林延潮這時突沒有敷衍回答的意思,而是正色道:「得隴望蜀,人之常情,以往為同知時,會想知府如何如何。但當了知府時,待來了省城轉一圈,方才自慚形愧。」

「官當的再大,此都不足道哉。唯有為國為民,方是事功,為民謀福祉,鞠躬盡瘁,官大官小都要為之!」

說完林延潮向黃玉起一揖回到了車上。

坐在車上,陳濟川向林延潮問道:「老爺如何,事都辦成了嗎?」

林延潮待車子遠離巡撫衙門後,方才道了一句:「法乎其上,得乎其中。」

黃玉起回到巡撫書房里,但見章合正與臧惟一稟事。

臧惟一見了黃玉起問道:「如何林三元可是走了?路上有說了什么?」

黃玉起一五一十地答了。

臧惟一捏須道:「林三元可是諷本院不肯盡心為民嗎?」

黃玉起道:「東翁,林三元是元輔的得意門生,是需著意拉攏的。」

隨即臧惟一點點頭道:「說笑罷了,若不是他一番實言,本院還被下面的人蒙在鼓里。當初申吳縣讓本院至河南任官,言遇事可以問林宗海。當時我還以為是他讓本院照顧他這門生一二。今日想來,是本院小看了後生晚輩,還是多虧聽了黃先生的話,請他一敘,方才理清這次糧價暴漲的頭緒。」

黃玉起道:「東翁,小人哪里有什么功勞。小人對林三元這點識人之明,還是來自張江陵的眼光。」

「哦?」臧惟一來了興趣,「本院聽說過張江陵說對此子青眼有加,說此子是可以持腰玉的,但二人卻私交不睦,這是怎么回事?」

黃玉起笑了笑道:「小人當年在張江陵幕中聽過一些。也不知什么時候說起,但是確實聽張江陵說過林知府,當時他還是翰林,說法與民間傳聞也有出入。」

「哦,那倒是有意思,說來聽聽。」

黃玉起笑著道:「當時林宗海不知為何得罪了張江陵,張江陵對幾個兒子道,此子心思深沉,行事玩弄手段,吾甚厭之。」

「當時我心想,以張江陵之能,還對付不了一個翰林,就算他是林三元又如何?只聽張江陵道,『然唯此子,吾百年之後,可使為宰相。」

一直不說話的章合開口道:「不以喜好而偏廢人才,張江陵是宰相,當然要有此心胸,不足以為奇。」

黃玉起看了章合一眼,笑著道:「張江陵後一句大家是聽懂了,但前一句呢?」

章合想了半天,不由默然。

臧惟一笑著道:「黃先生不要賣關子了,趕快說來。」

黃玉起捏須道:「東翁,你想對付湖廣糧商的辦法那么多,為何林延潮非要用重稅賈魯河糧船這一條辦法呢?」

「因為賈魯河新河不過七十里,而舊河有二百多里。一般糧船都是取道新河至開封,但若將來新河開征重稅,那么湖廣糧商為了避稅,是不是可以寧可走徐州小浮橋,從歸德繞遠道將糧船運至開封呢?」

聞言章合不由拍桌而起道:「此子……此子實在是太……」

「章合!」

臧惟一斥了一句。

章合連忙躬身行禮道:「中丞大人恕罪。」

臧惟一笑著道:「若非黃先生提醒,本院差一點……」

章合亦道:「是啊,心底不甘。張江陵說的沒錯,此子果真心思深沉,行事擅長玩弄手段。」

臧惟一道:「那是人家的本事,黃先生你怎么看?」

黃玉起道:「我還是那句話,林三元是元輔的得意門生,是需著意拉攏的,將來回京申閣老面上也好看。這李子華就太蠢,得罪了林延潮,再得罪了申閣老,現在不僅保不住河道總督,還要被追責,甚至抄家!」

臧惟一徐徐然點頭,然後道:「本院明白,其實就算不看在申閣老的面子上,我也需給他留個人情。」

頓了頓臧惟一看向黃玉起,章合,然後道:「本院不能如李子華那么笨,將來的宰相豈能得罪的。」

說完三人都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