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四十二章 出乎意料(1 / 2)

大明文魁 幸福來敲門 1763 字 2020-12-19

就在林延潮臨出門要走出文淵閣時,他突然停下腳步道:「恩師,學生還有一件密事稟告。」

申時行問道:「何事?」

林延潮道:「有關於張鯨……」

說完林延潮將一封信從袖子里抽出奉上,這封信正是張鯨之把柄。

申時行將信拆閱後問道:「此事當真嗎?」

林延潮道:「千真萬確,這三家的人都被我保護起來,人證物證俱在,只要將消息泄露出去,張鯨死無葬生之地。」

申時行將信放在案上,然後道:「此信用得得當,可以扭轉時局,若是不當,也是一個燙手山芋,逼急了張鯨是會狗急跳牆的,你何必交給我?你可也有把柄握在張鯨手上。」

林延潮道:「張鯨將內廷弄得烏煙瘴氣,若再如此下去,他日又是一個王振,劉瑾。這樣的人要么被恩師掌握之,要么就必須除之,所以學生以為這把柄留在恩師手中,比留在學生手中更有用。」

說到這里,申時行點點頭,不過臉上仍很是慎重。

林延潮又道:「但是學生以為恩師倒是不急著把這張牌打出去?內廷去了一個張鯨,換上的人又未必聽恩師的話,與其如此,倒不如拿著此事要挾張鯨,讓他俯稱臣這才是上策。」

「譬如這一次裁撤凈軍,張鯨再三阻擾,還暗中讓御史彈劾學生,想要阻擾此事,而恩師只要拿出這把柄,張鯨絕對服服帖帖,不敢造次。」

數日後風雪夜里的乾清宮。

前面四個小太監掌著燈,而張誠與張鯨二人走在宮里的甬道上。

道上的雪積了數寸,在夜深人靜的深宮里,靴子踩上聲音沙沙作響。

「干爹走了以後,宮里就剩你與咱家二人了,怪是寂寞的。」張鯨嘆道。

張誠道:「聽聞你在宮里又找了一個對食,何談寂寞二字。」

張鯨苦笑道:「對食又怎么樣,解悶而已,廣廈三千,夜眠不過六尺,咱們太監就是沒根的人,哪里來就到哪里去,在世上一點念想也留不下。以前總覺得干爹太迂腐,常教導我們什么平日多做善事,替來世積點陰德,那時我總覺得聽不進去,現在干爹去了,我才終於有點明白他的苦心,只是有些太晚了。」

張誠停下腳步道:「但干爹可是因你死的。」

張鯨道:「你與我說這個?干爹是自己想不開,沒有人能逼他。」

張誠搖搖頭,抖了抖斗篷上的雪道:「說吧,這么晚了,來找我什么事?」

張鯨嘆了口氣道:「實不相瞞,我有把柄被人拿住了。」

「是誰?你是東廠督公,你不拿人把柄也就算了,誰敢拿你把柄?」

「是當今翰林院侍講學士林延潮。」

「林三元?以你今時今日的地位,就算有把柄,林三元也扳不倒你。」

張鯨道:「我不怕林三元,但是他把這把柄給申時行了。」

張誠頓時色變,但見張鯨現在確實是害怕,他在自己面前從來沒有怕成眼前這個樣子。張誠凝思片刻然後問道:「你准備怎么辦?」

張鯨道:「申時行和林延潮對付我,我也防著一手,申時行身邊的心腹也有我的人,他打聽只字片語。這一次陛下免朝數個月,大權不免有些旁落,林三元一直勸申時行出面,將朝政攬過來,作一個有為的宰相。」

「但申時行卻沒有這個膽子,這一次林三元鼓動申時行上密揭,我的人在文淵閣里偷聽得知,二人意見相左。」

「那又如何?」

張鯨冷笑道:「你以為申時行不想把這事辦得漂亮嗎?那是此人生性謹慎,他未必不想當個權相,而是沒有這個本事。」

「所以你打算投靠申時行?」

張鯨點點頭道:「你真了解我,只要咱家在天子那邊替他睜一眼閉一眼,他的權勢雖比不上當年張太岳,但也差不遠。」

「你也是堂堂廠督,怎么會想給他辦事?」

張鯨道:「眼下文官對我十分不滿,我又有把柄在申時行手臣領袖,只要他能替我壓下那些文官,那么我還有什么好怕的。大家各取所需,也是一拍即可。」

「至於顏面那就無妨了,咱們太監又不是那些文官,要名聲作什么,不是有句話『山不來就我,我就去就山』。」

張誠道:「但是自馮雙林以後,陛下可是最恨內閣與內臣有所勾結啊!」

張鯨笑了笑道:「只要你不說,就不會有第二人告訴給陛下。」

張誠怒道:「那可不一定,我不會替你圓謊。」

張鯨聞言噗通一聲跪在甬道的雪地里哭道:「干爹就我們兩個兒子,你平日最孝順干爹,我就請你看在干爹的份上,救救我這一次,我實在是沒有第二條路可以走了。」

「我不投靠申時行,我就沒命了。」

張誠欲走不理,卻見張鯨死死抓住了他的褲腿,前面幾個掌燈的小太監看了這一幕,連忙轉過頭去面朝甬道的紅牆根站好。

一人稍遲疑了一些,另一個人罵道:「不要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