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一百一十九章 商量(1 / 2)

大明文魁 幸福來敲門 2223 字 2020-12-19

卻說林延潮,陳矩,駱思恭三人來到掘開的地方。

但見這里左左右右擺著十幾個大箱子,林延潮隨手掀開一個箱子,但見里面白銀摞得滿滿的。

林延潮道:「如此一個箱子大約有白銀七八千兩,哪里有三百多萬兩之說。」

駱思恭恭敬地笑了笑道:「回林部堂,當然不僅僅在這里,這是外庫,下面還有三個庫房,一個通著一個。」

林延潮看了一圈,但見一個箱子不堆金銀,卻堆著文書信函卷宗,就是之前所說的。林延潮拿起來看了幾封,立即斷定是張鯨搜羅官員的罪證。

他沒有多看,否則容易被駱思恭,陳矩看出破綻來。

他聞言笑著對駱思恭道:「這都被駱大人看出來了,真是厲害,林某佩服。」

駱思恭笑著道:「哪里,駱某也就這點本事,祖上三代起干得就是抄家這事,當然也是多虧了弟兄們賣力啊。」

林延潮點點頭道:「應該的,到時候林某會在聖上面前為駱大人表功,至於那些弟兄們就多賞賜一些酒肉吧,讓他們再辛苦一些,一並連夜起了運到宮里去,駱大人以為如何?」

駱思恭一愣,然後笑著道:「林部堂可否借一步說話。」

林延潮看了陳矩一眼,但見陳矩正忙頭點查金銀。

林延潮當即點了點頭,駱思恭大喜,二人走到外屋外。

外屋正有兩名錦衣衛挖地磚看看下面有無藏物,駱思恭手指了指,二人躬身行禮,然後離去。

但聽駱思恭道:「林部堂今日在東廠之外,一言之下百姓無不遵從,在東廠里審問張鯨余黨雷厲風行,後來在張府里連張鯨對部堂也是恭恭敬敬的,駱某在心中對大人佩服得五體投地了。」

林延潮笑著道:「哪里,這一次辦差如此順利,還是要依仗駱兄出馬才是。」

駱思恭哈哈一笑於是道:「這是多虧了林部堂的賞識和器重,駱某有一句還請林部堂不嫌冒昧,駱某草字如謙,部堂若不嫌棄稱在下如謙好了。」

林延潮道:「不敢當,還是稱如謙兄。」

駱思恭連忙陪著笑臉道:「豈敢,駱某痴長幾歲,但行事見識卻是遠遠不如宗海兄的,蒙部堂看得起,駱某有幾句掏心窩的話不吐不快,駱某的前任劉衛督仰東廠鼻息,看張鯨臉色辦事,他被言官彈劾下獄抄沒後,駱某接手這個爛攤子,實在是戰戰兢兢,也怕哪天得罪了一個芝麻綠豆的官,就被天子罷免了。」

「眼下駱某雖為錦衣衛指揮使,卻有朝不保夕之感,以後要多仰仗宗海兄在朝中幫忙了。」

林延潮淡淡地笑了笑道:「其實林某看了張鯨,劉守有的下場,也是深有感嘆,多行不義必自斃,如謙兄你既掌錦衣衛,以後多謹慎辦事,為自己多考量考量,也不會有官員為難到你的身上。」

駱思恭嘆道:「宗海兄真是金玉之言,不把駱某當外人,這才道出其中訣竅。」

「其實駱某當官現在也只為了自己。方才勞宗海兄相詢,駱某別的沒什么本事,但對於抄家之事倒是辦了許久有些經驗。以往大臣抄家,操辦之人總要筆橫財,這就如官場辦差,銀錢過手都要沾些油水。」

「皇上既委了你我,就是一番恩典,宗海兄你先看看,有什么喜歡盡管挑走。」

林延潮看了一眼道:「衛督此話打住。」

駱思恭含淚道:「部堂大人,有言道千里為官只為求財,你不為了現在,也要為了以後考慮考慮啊。」

駱思恭聽過林延潮的清名,心想大凡清官都要經過這么一番糾結,於是他道:「部堂,你我兄弟一般情份,這時候就不要推脫了,大家有福同享,你若不拿,又有誰敢拿,難道眼睜睜看著我們這些弟兄們喝西北風嗎?你就當幫幫我們吧。」

林延潮輕咳了一聲道:「林某的意思是……好吧,不過如謙以及弟兄們都出力甚大,你們也切不可虧待自己,否則我心底過意不去啊。」

駱思恭聽了林延潮這話,如同撥雲見日一般,頓時容光煥。

駱思恭當即道:「我們幾個不過是賣氣力的,哪里能分多少,只要……只要宗海兄手指頭里露一點,隨便劃撥一些就是了,總之你占大頭。」

林延潮道:「誒,不行,不行,這樣的事林某辦不出來,還有陳矩陳公公你考慮到了嗎?」

駱思恭滿臉堆笑道:「多虧了宗海兄提醒。」

林延潮道:「陳公公聽說是不愛錢財的。」

駱思恭道:「誒,陳公公那邊我盡力去談就是」

林延潮點了點頭。

當下駱思恭走到陳矩面前當即低聲道:「事情成了。」

陳矩雲淡風輕地笑了笑道:「古今君子皆愛財,林三元也不例外,此事不出咱家意料。」

駱思恭笑著道:「公公,真是神機妙算。」

而那邊林延潮等了一陣,駱思恭方才回來當即擦了一把汗道:「宗海兄,陳公公已是答允了。」

林延潮訝道:「你是如何說服他的?」

駱思恭笑著道:「誒,真是一樣米養百樣人,陳公公偏偏就不喜歡這些金的銀的,就喜好些書籍古董字畫,這些又不能吃又不能用……誒,宗海兄放心,這些東西都包在駱某身上,總之砸鍋賣鐵也要叫他滿意就是。」

林延潮笑著道:「如謙兄,真是沒有你辦不成的事,這一次若你不在林某恐怕是要空手而歸了。」

駱思恭聞言哈哈大笑,然後一臉鄭重道:「宗海兄,咱家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對了,一會咱們出去,別讓陳公公看得我們如此親近,以免他多心。」

「當的,當的。」

三人重新碰頭,這時候氣氛已是不一樣。

陳矩負手道:「駱大人此事咱家反復思量,還是覺得有些不妥啊。」

駱思恭連忙道:「陳公公,你可不能出爾反爾,駱某好容易才說服了林部堂。」

陳矩長長嘆了口氣。

屏退左右後,三人就坐在堆滿金銀的大木箱子上,而左右牆上燃著的火把照著一屋子的金銀。

駱思恭拿起賬本道:「初步抄點共計有三百七十三萬五千六百三十二兩七厘三分。」

林延潮知道這也是官場上的規矩,就如同稅賦上報都要精確到厘分,用此來表示經手官員的清廉-絲毫不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