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一百九十五章 稚繩怎么看?(2 / 2)

大明文魁 幸福來敲門 2214 字 2020-12-19

林延潮點點頭道:「說得好,進卿之言你們可要記住了。」

自己的幕下言論還算自由,大家各抒己見,意見相左時辯駁個幾句也過去了,誰也不會放在心上,不過到了將來這幾人身居高位了,是否還能如現在友好爭論,林延潮就不知道了。

林延潮當即道:「移風移俗非一日可成,事功變法也非一日而就。順應民心是不錯,但重要當在於因勢利導。」

眾人都是露出傾聽的神色。

林延潮道:「大事必須上廷議,然而在廷議上有所主張卻是困難重重,所以唯有從小事辦,從簡而難。有一件事我於心底想了很久了,這一次為禮部正卿必然提出!」

「不知恩師主張是何事?」

林延潮道:「讓荀子配享聖廟!」

聽林延潮此言眾人都是吃了一驚。

「恩師真要這么辦?此時不易啊!」

「荀子嘉靖七年時被移出了聖廟!此有違世宗皇帝之意。」

「若是恩師重提此舉,不亞於一場軒然大波。」

林延潮聞言笑了笑,自己現在先透個風聲,等自己上任禮部尚書再著力去辦此時。

吃完了飯,眾人見林延潮有些疲倦都是告辭。

本來這宅子林延潮是在自己離京時借給自己幾個學生居住的,但是林延潮回京時,他們都自覺地搬出來。

最末孫承宗言有事向林延潮私下稟告。

林延潮就讓他留下。

林延潮問道:「何事如此慎重?」

孫承宗道:「回稟恩師,是關於禮卿的事?」

「禮卿?」林延潮問道,「他不是在蘇州任推官?」

孫承宗道:「是禮卿他闖了大禍!」

林延潮聞言心想袁可立雖說在蘇州任推官,但他是自己學生,按道理再大的事自己都能替他兜著,但孫承宗卻一臉嚴肅地說他闖了大禍,看來此事紕漏不小。

林延潮道:「禮卿是我弟子中性子最急,但行事也最有魄力的人。去年他剛入官場,我本該好好提點幾句,但因為離京的急故而是忘了交待幾句。」

「這蘇州是江南重地,魚龍混雜,這官宦人家又是極多,禮卿在蘇州任推官若真得罪了什么豪族我不奇怪,但他行事嫉惡如仇,是不會作顛倒黑白的,說吧,只要不是吳縣申家,太倉王家我都有辦法替他周轉。」

說到這里林延潮拿起茶來漱口。

但見孫承宗低著聲道:「回稟恩師,禮卿任蘇州推官得罪的正是吳縣申家!」

「。。。。。。」

林延潮咳了幾聲,將茶盅放下肅然道:「這是何事?我居然一點風聲也沒聽到。」

孫承宗道:「回稟恩師也是前不久的事。此事要從蘇州知府石汝重說起。」

林延潮伸手一止道:「這石汝重年兄?怎么會牽扯到他,我記得他與伯修,中朗相交甚密。」

這石汝重,就是萬歷八年進士石昆玉,之前任戶部郎中,這一次出任蘇州知府。林延潮記得這任命是申時行有意讓自己門生到自己老家任官,如此好關照一二。

孫承宗道:「確實如此,之前伯修,中朗在京中創建桃蒲社,主張於文章上革新氣象,一改擬古之風,而石汝重以及汪靜峰與他們都是湖廣同鄉,也是加入了文社,故而交情一直很好。不過當時禮卿已去蘇州任推官,卻與石汝重沒有往來。」

林延潮點點頭道:「繼續說。」

「石汝重到蘇州任知府時接到一個案子,被訴之人是一位吳姓的官紳,此人捐了五品散官,還是輔的親戚。時吳縣有一個富室叫6室明,他的家僮魏鰲竊其家產及妻子投獻於吳某。於是這吳某就持元輔的牌面,帶著數十人家仆,突入6士明家,籍其資,征其產,並將他下獄問罪。」

「之後元輔的家人申炳知會了吳縣知縣周應鰲,將此案辦成鐵案。然後6家家人越級上控告到府里,結果府里的胥吏被人賣通將告狀的6家家人打出。6家家人不服攔街告狀,最後是禮卿接了狀子,再重新上遞給知府石汝重然後……恩師?恩師?」

林延潮正閉目伸手扶額,聽得孫承宗連喚了自己幾句。

林延潮睜開眼睛,擺了擺手示意無妨。

孫承宗道:「恩師看來十分疲倦,是否旅途操勞?」

林延潮知道自己此刻必是臉色很難看,他勉強笑了笑問道:「此事稚繩你怎么看?」

孫承宗斟酌道:「學生以為此事禮卿作得並不妥當。禮卿再怎么說也應當將此事告知恩師再作定奪的。」

林延潮聞言心想,這一幕何其相似啊。

當年徐階從輔的位子回家時,也是無數人將土地投獻到徐家,弄得民怨沸騰。當時海瑞任應天巡撫,一到任老百姓控訴徐階的奏狀那是堆積如山。

徐階對於海瑞是有救命之恩的,但面對民情,海瑞是決心力查到底,最後逼得徐階兩個兒子坐牢,侵吞到嘴里的民田吐了大半出來。

徐階大怒授意張居正將海瑞從應天巡撫的任上罷官。作為徐階的得意門生張居正不僅這么干了,還寫信告訴海瑞『三尺之法不行吳中久矣』。

就在今天申時行還剛剛把這段故事講給自己聽。

沒料到石昆玉與自己的好學生袁可立,正學習海瑞好榜樣在申時行的老家那放火,此事一出讓林延潮如何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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