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兩百一十八章 成敗在此一時(1 / 2)

大明文魁 幸福來敲門 1686 字 2020-12-19

見林延潮動雷霆之怒,孫承宗本是一肚子替袁可立說項的話都咽了回去。

林延潮稍稍平息怒氣,袁宗道看林延潮臉色,即問道:「稚繩我來之前就勸你了,外官每年要送京里官員多少炭敬,冰敬?科道言官是多少?內閣中書是多少?寺卿是多少?部卿又是多少?內閣大學士又是多少?」

「這水至清則無魚,哪個在朝為官的官員沒有一點錯處。上一次我的同年要求見一面次輔許閣老就用了五百兩,不過說了幾句話。更何況元輔是恩師的座主……」

孫承宗聞言面色凝重,握拳不語。

林延潮聽了袁宗道的話,臉色稍好起身負手踱步後道:「我雖然是禮卿的老師,但不是他的父母,他真要辦什么我也不可阻攔。畢竟元輔是我的恩師,不是他的恩師。」

「若他心意已決執意如此,我也不會再勉強他,但以後他出了任何事,都要自己當著,我都不會幫他。」

「稚繩,伯修,你將我這話轉告給他。」

「是。」

孫承宗,袁宗道二人一並稱是,然後從房門退了出去。

二人都是臉色凝重,袁宗道道:「稚繩,你應當立即警告禮卿讓他不可執意而為。」

孫承宗沉吟道:「伯修,我與恩師相交近十年,以我了解若他真不許禮卿去辦此事,定然有一百種辦法,但他卻沒有直接吩咐,而是透過你我之口告誡禮卿,這未嘗不是一等讓步啊。」

「稚繩?」

孫承宗道:「恩師的意思很明白,元輔對他有知遇之恩,他應當報答,但對於禮卿而言,元輔又不是他的老師,他何必去顧慮這一層呢?」

袁宗道疑道:「稚繩?恩師真是這個意思嗎?」

「我也是想當然爾!」孫承宗自顧言道。

袁宗道聞言不由氣結。

數日之後,朝堂上人事又有變化。

兵部尚書王一鄂病卒於位,當時邊事不寧,朝廷正值多事之秋,天子意屬由敢於任事的石星出任兵部尚書。

廷推之後石星得以出任兵部尚書,而戶部尚書之位空缺,對於戶部尚書之位,則由楊俊民順理成章的出任。

楊俊民出任可謂是眾望所歸,6光祖沒有反對,許國,林延潮,石星都表示了支持。但唯獨分管戶部的內閣大學士王錫爵極力反對。楊俊民上任後,王錫爵以家人生病為由請求歸省,天子這時候哪里肯放王錫爵走。但王錫爵連續上疏且態度堅決,最後天子只好允王錫爵歸省回家三個月。

言官們認為經略鄭洛只知防守不知進攻,同時因申時行被劾在家,王一鄂去世,朝廷命在清流中名望極高的魏學曾為三邊總督派至西北與鄭洛搭檔,當時在廷議上林延潮明確表示反對,認為鄭洛一人足矣,派魏學曾去事權不一,更何況一人主和,一人主戰必會起爭執。

但是林延潮此論被兵部尚書石星反對,石星以陝西巡撫葉夢熊彈劾鄭洛,以及眾言官們彈劾鄭洛為理由於廷議與林延潮爭論。次輔許國支持了石星之見,啟用魏學曾為三邊總督。

數日後國子監祭酒出缺,右諭德蕭良有由其老師劉虞夔,吏部尚書6光祖與林延潮推舉,而另一邊則是詹事兼侍講學士劉震元相爭,許國石星意許劉震元,最後在九卿會推上,蕭良有以微弱票數獲勝,被天子欽點為國子監祭酒。

這邊林延潮不能舒展,在另一邊言官彈劾申時行已到了高潮。

先是御史李用中彈劾申時行指示家人申柄以及其母舅居鄉橫行霸道之事。

申時行上疏自辯,同時請求辭職。

而福建按察副使李琯彈劾申時行十罪。

這十罪將申時行為輔十年的『罪名』一一列舉,一帝寢漏水,二在外散布天子意圖易儲的謠言,圖謀擁立之功,三請聖諭將言官罰俸一年,四將言官彈劾申時行的奏疏留中不下,五次子申用嘉冒籍,女婿李鴻順天鄉試舞弊得中,六家人宋九以賄賂任京營經歷,還冒支雙俸,七收受前三邊總督郜光先的賄賂,使河洮二州淪陷於火落赤部,八收受李成梁賄賂以敗報捷,九……十……

此疏一上,京城震動,若是之前言官彈劾都是一條兩條,這十罪一上就是總攻了。更何況李琯還是申時行半個門生。

申時行聞此堅決辭相,天子下旨將李琯革職外,繼續挽留申時行。

不過這時候誰都知道申時行去位在即了。

現在內閣之中由於申時行堅決在家,王錫爵又回去了,只剩下許國,王家屏二人,當時有人建議許國向天子題請增補閣臣,許國卻是不肯。

這日林延潮又在廷議與石星爭執,原來福建巡撫趙參魯來報說倭國意欲聯合琉球進兵,林延潮提出早作准備加強防備,石星卻主張應先西後東,朝廷先將精力都集中在平定火落赤部的叛亂上。

二人之間的爭執,最後又以許國支持石星作為結局。

廷議結束的一刻,林延潮從座椅上喝茶,倒是沒說什么。

卻見許國臉上倒是隱隱有幾分笑容,更有幾分得意,然後與王家屏閑聊。

林延潮看了空懸的主位,以及坐在次席的許國。以往廷議上,盡管申時行為輔,自己尚且不得伸展,現在許國主持廷議就更難了。

林延潮當即站起身來,向許國拱了拱手表示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