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兩百六十一章 偉器(1 / 2)

大明文魁 幸福來敲門 1679 字 2020-12-19

禮部試第三場時。

身為本科正副主考的陳於陛,盛訥二人正巡視考場。

因為最重要的頭兩場已是考畢,這一次會試出奇的平靜,沒有出現以往會試里種種失火,暴雨,舞弊等事情,故而對於兩位正副主考而言,實感覺一切順利。

前幾日陳於陛一直面色凝重,今日神情方好看了許多。

說起陳於陛朝中不少人還以為是隆慶年戶部尚書陳於陛。

二人確實同名,但前一位陳於陛乃邯鄲人士,這一位則是四川南充人。

說起陳於陛,不得不提其父陳以勤。

陳以勤與張居正,高拱一樣都是隆慶帝當年在潛邸的講官,最後都得以內閣。他在內閣時一直以直言敢諫聞名,不過也因此得罪了高拱,最後致仕回鄉。

當年張居正去位時,朝中還有人提議讓陳以勤回朝來任大學士,但陳以勤畢竟年事已高,於萬歷十四年就去世了。

陳於陛作為閣老之子,在官場上自是一路受人照顧。

他與林延潮,王家屏一並曾作為天子的日講官,現以禮部右侍郎銜領詹事府事。當初陳於陛在這個位子時,士林曾一致期望,這難道是父子兩帝師,啟沃三代君王的佳話嗎?

說來陳於陛也曾奏請天子趕緊冊立太子,但是天子仍遲遲不立。

看眼下這趨勢,陳於陛任太子講官的可能已經很小,不過達成另一個成就的可能卻很高。

這個成就是大明開國未從有家族達成的成就,那就是父子兩閣老。這可不是嚴世蕃那樣的小閣老,陳於陛要入閣了那可是真閣老。

陳於陛還有一長,乃是喜好相人之學。

作為主考官他最喜歡巡場路經一名考生時,對他其相貌在心底評價一番,然後在他面前取其卷,觀其才與自己心底所相印證一番。

跟著陳於陛身後的盛訥則是面色凝重,低聲道:「這雜學實在考得太范,官制,財用,鹽政,漕務,錢法,兵制,地輿,河渠無所不考,去經史太遠,恐怕有違聖人之教!」

陳於陛點點頭道:「是啊,以往吾為學時也是對這樣的案牘之文避之不及,直到為官後方才有所涉獵。」

「總裁大人,第三場考這些實令不少讀書人為難。第二場考諸子策問,還有史策也是不妥,若非是大宗伯一力倡導,我實在難以贊成此事。」

陳於陛笑了笑道:「誰讓大宗伯的面子大,他年輕氣盛,既掌禮部總要做出些事來給天下人看。」

盛訥笑著道:「是啊,我等還是照辦吧,幸虧這第三場以甲乙丙丁批閱,就算是個不同文墨的書吏也可批改,如此倒是省卻我們功夫了。」

陳於陛打趣地道:「有了這第三場看來以後要沒有『目不識丁』這話了。」

二人說著同時大笑。

這時陳於陛走到史繼偕的面前觀其相貌,心想此人唇薄而定,鼻正而長,一看即知人品方正,腹有才華之輩。陳於陛想到這里,看他的文章心底點了點頭,果真如他所預料,這文章實在極佳。

史繼偕見陳於陛到他面前,恭敬地於座位上行了個半禮,如此更令陳於陛欣賞。

史繼偕之後,陳於陛又走了一段路來至翁正春的面前。

陳於陛在頭場巡卷中看過他的卷子,認為其才華無匹,只是略顯文弱,有一等書生的郁郁之氣,觀其文後更加印證了他的觀點。

陳於陛正欲看翁正春的文章,卻見他的考棚有些潮濕,不由對左右道:「怎么回事這一次會試前考棚不是都修葺過一遍,怎么還給他分了一個雨號?」

聽陳於陛之言,號軍有些顫栗,而一旁的巡場官吏則道:「第一場時還好好的,到了第二場不知為何卻漏了。」

陳於陛看了號軍一眼問道:「是這樣嗎?」

號軍見對方乃是大官,支支吾吾的有些說不出話來。陳於陛一看以為此中有隱情。

陳於陛取了翁正春的卷子先看他的名字,經歷,到了籍貫那一行時上面寫著『福州府侯官縣洪塘鄉人士』。

陳於陛看到這里突然想到,是了,林延潮不正是侯官洪塘人嗎?此人若屢次不第必然與他有舊,若是能對這翁正春稍加援手,說不准是一樁人情。

陳於陛沉下臉來道:「考棚漏雨不報,先究號軍之責,再究巡場官吏之責……」

巡場官吏與號軍都是臉色一變,他們當初覺得這點疏忽不算什么,但沒想到陳於陛竟如此較真。

這時候翁正春站起身道:「回稟總裁大人,這考棚漏雨是晚生之過,與他人無關。」

「怎么是你之過呢?」

翁正春道:「第一場第二天夜里,學生睡過了頭驚醒時直起了身子,倒是把考棚給頂破了。學生做錯了事也不敢與人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