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談話(1 / 2)

紂臨 三天兩覺 2862 字 2020-11-27

11月25日,早晨六點半。

排隊點名時,舍監自然現冼小小和她的室友失蹤了。

他們立刻通報了湯教授,並去查了監控;從監控錄像來看,熄燈之後就沒有人再從那個寢室里出來過。

事情很蹊蹺,但舍監們不是探員,不會想那么多,反正現在人不見了……就找唄。

為了尋找這兩個逃跑者,整個中心的人,包括舍監都沒吃早飯。

從早上七點開始,病人們就被勒令待在房間里不許外出,他們寢室的門也全部都被鎖起來了;而舍監們則在整個中心內展開了地毯式的搜查,每一間寢室的床底、每一間辦公室的桌下、每一個教室的邊邊角角……都被找了個遍。

但結果……顯然還是沒有。

對影織來說,趁著夜色帶一個人離開,那實在是太簡單了,就算去查方圓十里內所有的街面監控,也找不到她們的蹤影。

這一例成功的逃亡,讓湯叔非常的不爽。

徹底確定了那兩人已不在中心之後,他沒有第一時間通知逃跑者的父母,而是把所有病人全部召集到了用來上點評課的大教室內,准備臨時給他們「加一堂課」。

他想告訴剩下的這些病人——別以為有人跑了,你們就也能去動那個心思。

他想找幾個和冼小小關系近的人出來,以她們「沒有及時現盟友的逃跑意圖」為由拉去「治療」一下。

或者,就隨便找幾個人……找幾個他平時看不慣的、或臨時起意想電的人出來整一下,也是可以的。

總之,他想要泄,因為這件事讓他覺得自己的威嚴受到了挑戰。

然而,上午十點,當所有病人都被集中起來、湯叔站上講台准備開講時……異變,生了。

那些病人們……孩子們,竟忽然開始了有組織的暴動。

在中心剛開業的那幾年,也曾有過三五個人拉幫結伙之後企圖暴力反抗或者逃跑的事件,但三五個青少年再怎么拼,也不可能是十幾個人高馬大的中年舍監的對手……所以那些孩子最終還是沒能成功。

而類似這樣的事件生過幾次之後,湯叔便有了對策,他不斷地加強管控、並有針對性地增添需要送去「治療」的條款,以此將類似的事件扼殺在萌芽階段。

經過這些年的調整,中心里四人以上合謀反抗的例子,已很久都沒有出現過了。

沒想到……今天,直接來了一出「集體造反」,那一百多號「病人」竟全部參與了行動,而且他們的表現都像是著了魔一樣,每一個人都顯得非常高效和無畏,哪怕是被舍監的拳腳或電棍放倒,他們也都會立即爬起來再度沖上前。

如果非要形容的話,這與其說是人類的暴動,不如說更像是喪屍或機器人的進攻。

毫無疑問,這是納米機械病毒的作用……

舍監們倒是沒有被控制,因為他們平時有休息和輪班、而且就算上班,也不是每頓飯都在食堂里吃。

但在這樣的情形下,舍監們即便沒有被控制,其抵抗也是一觸即潰——當他們意識到局面已經無從控制時,第一反應自然就是逃跑。本來嘛,對他們來說,舍監只是一份工作而已、又不是什么終身事業,更談不上什么忠誠可言……他們可不想為了湯教授或是這個中心讓自己遭到什么不測。

可惜……這一切生的實在太快;假如有人在暴動生的第一時間扭頭就跑,或許還有逃出去的機會,但舍監們並沒能做出那種反應……他們中跑得最快的四人,其中三個在通往建築正門的一樓走廊上被截下了,還有一個在試圖躲進女廁所時被人現抓住。

五分鍾不到,從一樓到四樓,所有的舍監都被病人們死死摁在了地上;他們的面容皆因恐懼而變得扭曲……他們咆哮著、慘叫著,用盡全身的力氣掙扎著,但這無疑是徒勞的,被機械病毒控制住的人絕不會在這種角力中有半分的松懈、更不可能被他們給嚇到。

「為什么你們要害怕到這種地步呢?」又過了片刻,忽然,所有的病人……無論是身在何處的,都在同一秒開口、且異口同聲地說了同一句話。

這詭異的情形,就仿佛一百多個嗓門兒都被同一個意志控制著一般……讓人難以置信,但又切切實實地生著。

「是不是某種本能正在告訴你們,即將有一些比死更可怕的事情要在你們身上生了?」數秒後,和上一句一樣,病人們再次整齊地說話了,「呵……可實際上,未必會生什么不是嗎?」

與此同時,主樓外,停車場上。

子臨,已換上了一套不知從哪里弄來的休閑西裝,邁著悠然的步伐,向著主樓進。

此刻,他的手里,正拿著一個對講機,剛才那兩句話,都是他先對著對講機說,然後再經由每一名被控制者的嘴「廣播」出來的。

「恐懼,只是一種選擇,你們這份恐懼的根源,並非是正在生的客觀事態,而是你們心中的『罪惡』。

「『罪』是平等的,人在傷害別人的時候,其實也在改變著自己。

「那些稍微聰明一些的人,都能意識到這點;所以他們在種下罪因時,會去反思、會去敬畏……即便果報未必會來,他們也會讓自己做好相應的覺悟。

「而你們這些人嘛……當自己從施暴者變成被施暴者時,才露出這種反應,未免有點兒可笑了吧?

「真正懷著治療和拯救之心的人是不會害怕的,因為信仰堅定者……無論客觀上做的事情對錯,至少主觀上無所畏懼。

「你們害怕,是因為你們很清楚自己在做的事究竟是什么。

「既然你們願意通過迫害別人來謀生,那又為什么不做好終有一天會被罪惡吞沒的覺悟呢?」

話至此處,他剛好走到一樓走廊,站在了一名舍監的面前。

「你……你想干什么……」那名舍監用顫抖的聲音問了他這個問題。

子臨居高臨下地看著對方,那眼神根本不是看人的眼神、甚至不是看動物的眼神,而像是在看一件東西、一件……垃圾。

子臨終究是沒有回答對方,他只是彎下腰,用食指輕輕點了一下對方的肩膀,一秒後……那名舍監的身體瞬間就化為了一灘液體。

「啊!啊——」看到這一幕的另外兩名舍監立刻驚叫出聲。

但子臨的腳步沒有停下,那些摁住舍監的病人們也都是無動於衷,像機器人一樣執行著自己的使命。

就這樣,他一層、一層……往上行去;一路上,他將所有被制伏的舍監化為了只余頭部的「屍鹵」,並最終……來到了五樓。

雖然整棟樓的電子門這會兒已經是全開狀態,但五樓的這道門,還關著。

這段院長辦公室和監控室所在的走廊,所用的系統和樓下四層是不同的,而且還有獨立的備用電機,就算有人把建築外的供電箱砸了,這邊的電力也可以再維持很久。

「湯叔,你倒是挺機智的嘛。」子臨走到那扇電子門前,便停了下來,他抬頭對著門上方的攝像頭說道,「現情況不對時,其他人全都下意識地往樓下跑,只有你一個反而往樓上逃。」

他不緊不慢地說著,顯得非常從容:「你很清楚,以你的年紀,在這種『大難臨頭各自飛』的時刻,八成會被那幫舍監給擠到後面去;退一步講……就算他們『讓領導先走』,而且你也成功地逃出了建築,那也依然有可能在街上被孩子們追上,然後在很短的時間內被打死或打殘……」他頓了頓,接道,「同理,開車逃走也是不現實的,哪怕你成功上了車,也會被人堵在車里,根本開不出停車場。這么一算……往出口逃怎么的都是死路一條,真正的生路是跑到這棟樓里最安全的地方躲起來、迅報警,等警方過來控制住了局面再出來。」

子臨的話,每一句都很清楚地傳到了湯教授的耳朵里,因為湯教授這會兒就在監控室里,滿頭大汗地看著監控畫面。

「你現在應該也已經知道我是能力者了,只是還不知道為什么電話打不出去對吧?」子臨繼續說道,「其實你不用糾結那種事,既然我手頭的資源已強到足夠把這中心里的一百多人都控制起來,遮斷這棟建築通訊信號這種事……自是易如反掌。」

他說到這兒,又停頓了一會兒,給湯教授留出了一定的思考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