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目公子陸霄低低嘆了一聲,道:「但我讀盡世間經義,甚至曾經得到道主的賞識,得以入道門,觀得半部道藏,卻從里窺得了些靈井的由來真意,因此我知道,七族與靈井,息息相關,范老先生若硬要向七族出手,靈井必毀,到頭來,遭殃受苦的,還是百姓!」
「而這,才是范老先生分明大怒,卻還是不會動七族的原因!」
「靈井……靈井……」
孟知雪心間驚怒,連呼了兩遍靈井的名字,想要細問,但也知道,此事既為驚人之秘,那必然不能隨便告之旁人,而且她也知道,以陸霄的身份,不可能說假話,既然他說了七族與靈井,息息相關,那么便定然確實如此,可是這樣一來,卻更使得她心間有些憤憤然……
「難道,就因此放過了七族?」
神目公子緩緩搖了搖頭,道:「我說短視與長視,便在這里!」
微微一嘆,他才道:「聽見七族之中,竟有如此敗類,暗中勾結妖尊,我心間亦是怒極,如今的我,也可以大義滅親,向世人公布此事真相,可是如此一來,人心憤怒之下,七族必遭重創,而七族也不會坐視自己覆滅,一定會起而反擊,最終一塌糊塗,又有什么好處?」
「而我能夠做到的,便是先處理鬼官之事,聯合七族,先請得諸方聯手,治好了靈井,待到萬事皆妥當,然後再回族中,求祖爺出面,整治族系,將那些與妖尊勾結之輩打的打,殺的殺,說服七族改變與南邊的態度,也算是還我清江百姓一個公道,一片安寧祥和!」
孟知雪聽了,許久無言,顫聲道:「這就是你做事的原則?」
陸霄沉默了一會,道:「你不覺得,這才是對清江百姓,對大局最好的處理手段么?」
孟知雪咬了咬嘴唇,輕輕搖著頭。
過了許久,她才低聲道:「這或許是你的答案,或許有理,但一點也說不服我!」
神目公子陸霄沉默著,許久才道:「那誰有可能說服你呢?」
孟知雪不言,只是轉身看向了范老先生留下了方寸說話的那一方殿宇。
……
……
「七族與我方家?」
方寸聽了范老先生的話,也是頗為意外,一怔才笑道:「此言何解?」
范老先生沉默了一會,向方寸道:「此前你入守山宗,花三百龍石買靈脈,是否是真?」
方寸萬沒想到,他竟會提這件事,慢慢點了點頭。
「能夠治得靈井的,只有龍石!」
范老先生忽然開口,說出了一句異常驚人的話,目光定定看向了方寸,低聲道:「靈井牽系清江靈脈,一竭俱竭,一漲皆漲,而今清江靈井,已到瀕臨衰破之際,再無別策,可以在短時間內救得了靈井,惟有龍石,甚至不是少數的龍石,須得大量龍石投入靈井才可!」
「然而這一次,老夫為著尋人壓下犬魔之事,已在黿神宮內被迫答應,此番予我清江的龍石,本就會減半,況且六大宗門,表面平和淡然,實則錙銖必較,龍石到了我手里,想要不給他們,他們又怎么會同意,便是我與他們撕破了臉,能夠扣下來的龍石,也遠不足救治靈井所需,所以,這一次我只有借七族之力,借你方家之力,為我,為這清江百姓……」
他如此身份,在此時,卻一揖到底,大義凜然:「求你們出手相助!」
「這……」
這一番形勢的變化,竟是讓方寸都有些措手不及。
他忽然明白了許多事,難怪這位范老先生,哪怕白懷玉已經自承其罪,仍然對七族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難怪當初自己一來郡府,這位范老先生,便口口聲聲,有恩於自己的兄長,更是要在自己面前擺出一副恩人長輩的模樣,難不成,那時候,就開始考慮這件事了?
這個消息,來的突兀,便是他,也一時沒急著回答。
而范老先生,似乎看出了方寸心間的疑難,忽然輕嘆,道:「方小友,可憐老夫一大把年紀,居然要如此求你一個後生,著實有些可笑,但你可知,老夫為何會搞到這一步?」
方寸投來了一個詢問的眼神。
「靈井自立國之初,便已存在,在老夫之前,你可知他們是如何治靈井的?」
范老先生無奈一笑,道:「那你總知,當年你兄長因為破壞了凌州百姓生機被盜之事,遭到天行道追殺的事情吧?」
「唰!」
方寸心間一驚,猛得轉頭向范老先生看了過來。
迎著方寸的目光,范老先生緩緩點頭:「沒錯,當年陳州一宗門設普天月華陣,竊取凌州三千里域內百姓生機,便是奉了前任郡守之命,引入靈井,轉作井間靈泉的……」
這一刻,方寸頭皮隱隱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