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楚朝他一擺手,隨手扯來一條板凳坐下,「幼娘,這是你嬸子給你和你哥熬的老母雞湯,你盛出來,和你哥分一分。」
近身小弟手將一個包裹著棉布保暖的白瓷湯盅,遞給從廚房鑽出來的小丫頭。
「我,我,我不喝,都給我哥喝!」
小丫頭低著頭,兩根手指絞著衣角,緊張得話都說不順溜了。
張楚見她緊張,笑著打趣道:「這么大一盅,你想撐死你哥啊……去吧!」
小丫頭用蚊子似的聲音怯怯的道了一聲謝,提著湯盅轉身逃也似的往廚房去了。
張楚瞅著她的背影,納悶的問道:「這小丫頭片子,我也沒凶過她啊,她這么怕我作甚?」
床上臉色慘白如紙的李枸子,笑著回應道:「是怪事,這么多弟兄成天往俺這鑽兒,也沒見她怕過誰,昨兒個孫四兒偷偷摸摸的給俺送酒,被她撞見了,還挨了她一通臭罵,唯獨見了您,就跟耗子見了貓兒似的。」
「應是生人見得少了,這可不成,回頭把她也送到我哪兒,和小白、小黑他們一起讀書認字兒,將來也能嫁個好人家。」
李狗子一口應下:「那感情好。」
他不認為讀書識字兒能有什么出息,但只要是張楚開口了,他就不會拒絕。
「你這兩日,身體恢復得怎么樣?」
李狗子掙扎著就想坐起來,想表示自己好多了,卻不小心扯動了傷口,疼的齜牙咧嘴,還兀自嘴硬道:「好多了,再有個兩三日,俺應該就能下地了!」
張楚起身,扶著他坐起來,笑道:「瞧你這樣,不像是兩三天就能下地的樣子啊!」
李狗子「嘿嘿」的憨笑。
張楚話鋒一轉,「這次吃了這么大虧,心頭有沒有什么想法?」
這小子的命是真硬,傷口感染發了三天兩夜的低燒,連張楚都以為,這貨肯定是不成了,沒想到他愣是吊著一口氣,硬捱過來了。
「想法?」
「俺沒想法!」
李狗子一點都沒顧忌張楚如今黑虎堂堂主的身份,咬牙切齒的發狠道:「俺就想著,傷了好,弄死韓擒虎報仇!」
張楚也一點都不意外。
吃了這么大虧,他要不想報仇,就不是李狗子!
「那你想怎么報仇?」
李狗子:「等俺傷好了,俺就拎把刀去跟著韓擒虎……他總有落單兒的時候!」
「想法沒錯!」
張楚點頭:「但以韓擒虎的實力,就算是落單,你也打不過他!」
李狗子沉默了。
這是實事。
那日他對上韓擒虎,韓擒虎只劈了三刀,就震飛了他手里的砍刀。
張楚任他沉默。
半晌後,他才讓侍立在身後的近身小弟先出去,語重心長的道:「狗子,幫派中人,細說起來很復雜,但大致可以分成六個檔次!」
「最末流的,就是沒實力、沒腦子,只會發狠的莽漢……這種人,只能做打手,還是死得最快那種打手。」
「比這類人強一點的,是沒實力,也不會發狠,但有腦子的人……這種人,能做個白紙扇。」
「再強一點的,是沒實力,但有腦子、也會發狠的人……這種人,也能做大哥,但成就有限。」
「這三種人,都是不入流的人!」
「三流的幫派中人,有實力、會發狠,但沒腦子……趙昌輝就是這種人,他若是腦子夠用,也不會做堂主做得這么憋屈!」
「二流的幫派中人,有實力、有腦子,但不會發狠……劉五就是這種人,他若是能心狠一點,也不會這么早就退居總舵。」
「一流的幫派中人,有實力,有腦子,發起狠來也不含糊……堂主級以上的,基本上都是這類人!」
「你覺得,你現在是哪一種人?」
「你又想成為哪一種人?」
「想成為哪種人物,你現在還缺什么?」
「你不用現在回答我!」
「自己好好想想,想清楚了,咱們再聊!」
「好了,自己養傷罷,我改日再過來看你!」
張楚起身,輕輕拍了拍他的肩頭,轉身出去了。
只留下眉頭緊鎖的李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