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肉橫飛。
一滴鮮血隔著十余丈,飛濺到了張楚的臉上。
他面無表情的抹了一把,認真打量。
和大離人的血,一樣紅。
姬拔最後看了一眼湛藍的天空,側頭對張楚說道:「大哥,這一架咱哥們要是能活下來,你總能告訴小弟,你血氣里那股粘粘的,熱熱的……嗯,你知道俺說的是什么,是什么玩意兒了罷?」
張楚心頭覺得不妙。
還沒開打,就立這種死亡flag……不太妥當吧?
「死了這條心罷!」
張楚毫不猶豫的一口拒絕,「這個秘密只有等你死了,我才能燒給你!」
「那就太可惜了!」
姬拔唏噓的感嘆,硬朗而霸氣的國字臉上寫滿了遺憾。
兩人說話間,北蠻大軍已經沖到最後一層拒馬前。
拒馬擋不住北蠻人。
哪怕人字形的拒馬深得「三角形最穩定」這條幾何至理,但在騎兵沖鋒的恐怖沖擊力前,黃金鑄造的拒馬也只是浮雲。
但布置拒馬的目的,從來都不是擋住北蠻人。
而是抵消北蠻凶騎奔襲數十里所積蓄的強大沖擊力。
而北蠻大軍前鋒用血肉之軀撞開這么多層拒馬後,奔襲數十里所積蓄的強大沖擊力,的確也消磨掉了大半。
……
姬拔拉下面甲,舉起方天畫戟揚天咆哮道:「某家姬拔,北蠻小兒,誰敢一戰!」
「殺!」
三千四百怒獅營將士,齊聲爆喝道。
下一秒,姬拔縱馬沖進撞開了最後一層拒馬,宛如潮水一般涌至前軍面前的北蠻大軍中。
一桿方天畫戟,在他手中舞成了風車。
所過之處,人屍、馬屍上下紛飛!
姬拔一動,他麾下的三千四百怒獅營將士便轟然奔涌而出,跟在姬拔身後,逆著猶如潮水一般的北蠻大軍,一路向北砍殺!
張楚見狀,揚起萱花大斧一招,他身後忍耐已久的三千血虎營將士就跟在他身後,順著怒獅營沖殺出來的血肉通道,壓了上去。
李正和騾子縱馬緊緊的跟在他身後。
五百五十名四聯幫弟兄,融合在三千血虎營將士當中,一點都不扎眼。
就像是他們曾經在錦天府城頭上,並肩廝殺的那三天三夜一樣。
……
北蠻大軍如海。
一個浪潮打過來,張楚眼前,就只剩下密密麻麻的黑色人影。
胖的。
瘦的。
蓄絡腮胡。
蓄山羊胡。
披頭散發的。
滿頭臟辮的。
赤著上身的。
穿光板羊皮襖的。
他們每一個都不一樣。
唯一一樣的,是他們每一個人的臉,都凶惡、猙獰得如同餓狼一樣。
張楚內心殺意如海嘯、如山崩。
但他腦海中卻是一片清明。
丈二長的沉重萱花大斧,在他的手中輕得就像一根燈草。
他每一次揮動,都能將一大片北蠻人腰斬!
上身高高飛起,戰馬帶著下半身繼續亂竄那種腰斬……
手下無一合之將!
三千六百人,以他為鋒,在汪洋一般的北蠻大軍中左沖右突。
殺出屍積如山。
殺出血流成河。
……
北蠻大軍突破拒馬之後,前鋒與前軍廝殺成一團。
其余人馬,徑直從前軍兩側越過,撲向鎮北軍的右翼與左翼。
似乎是要趁此一戰,徹底殲滅鎮北軍殘部一般。
但佇立在中軍高塔上觀察戰局的斥候,很快就發現,撲向左翼的那一股北蠻大軍,是撲向右翼的那一股北蠻大軍的兩倍之眾!
斥候立馬通過令旗,將戰局傳遞給下方帥帳。
不多時,後軍便分出一部,火速增援左軍。
……
左側的運河之上,數十位氣海大豪於河面上,踏水捉對廝殺。
各色氣勁激射。
打得轟鳴聲震天,河水倒卷!
源源不斷的玄燕大運河,竟為之斷流!
軍營之中氣海大豪存在的作用,就是攔截對方的氣海大豪!
誰都知道,一旦放任對方的氣海大豪殺入己方軍陣,一名氣海大豪便相當於與一支精銳大軍!
所以除非某一方占據絕對優勢,不然,雙方的氣海大豪都會默契的尋找一個僻靜之所,大家慢慢打著玩兒。
誰敢違反這個默契,就必須得承擔違反這個默契帶來的惡果!
誰都不希望看到,敵國的氣海大豪,組團來自己祖國的領土內旅游……
那會是一場比天災還要可怖的人禍!
是以,戰場上雖然存在氣海大豪這種大殺器,但真正戰爭勝負的,還是實打實的軍力!
……
「咚咚咚……」
夏桃沖到甲板後方,努力踮起腳尖眺望著後方的戰場,驚慌失措的大叫道:「姐姐、姐姐,你快來看啊,真是老爺他們和北蠻人打起來了!」
知秋快步從走到妹妹身邊,也和妹妹一樣踮起腳尖眺望後方的戰場。
她的臉色有些蒼白。
但還能勉強保持鎮定,「慌什么慌,北蠻人而已,老爺又不是沒和他們打過!」
夏桃連忙閉嘴,大眼睛忽閃忽閃的,幾乎要哭出來了。
知秋雙手抓著船舷,指甲深深的扣進了堅硬的鐵木里。
「阿媽。」
有人拉了拉她的衣袖。
知秋一回頭,就見到石頭傻乎乎的臉,他憨笑著說:「阿媽不怕,石頭在!」
這孩子雖然智慧不及同齡孩子,但或許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更記得別人對他的好。
知秋勉強的笑了笑,像摸小狗一樣撫了撫他的頭頂。
「姐姐!」
然而她剛回頭,就又感覺到有人拉了拉自己的衣袖。
「姐姐,你快看!」
夏桃的聲音,已經帶上了哭腔。
知秋順著妹妹的手指,望見一股黑潮,從赤潮中沖出來,快速向著這邊沖了過來。
「大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