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狗頭山(2 / 2)

「爺!爺……」

輕柔的呼喊聲,將張楚的心神從血紅色的戰場拉扯回來,一只白皙修長的手掌的在他眼前亂晃。

他急促澎湃的心跳平復了一些,一低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滿是憂慮的俏臉。

「爺,您醒啦!」

知秋眼神中滿是心疼,但見他看向自己,還是強行揚起嘴角,笑靨如花的輕聲道。

張楚緊綳得好似鋼筋一般的身軀,這才終於松弛了下來。

他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輕聲問道:「我睡了多久?」

這時他才發現,自己的里衣和被褥,都已經被汗水打濕了,黏糊糊的,極不爽利。

窩在他懷中的知秋,提起袖子輕輕擦拭他汗津津的額頭,放緩了聲音輕聲道:「已經兩天了。」

「兩天兩夜了?」

張楚凝眉,想也不想的朝門外大喊道:「大熊,安排熱湯……」

他一開口,知秋的身子一下子就僵硬了,提起的袖子也不敢再落到他額頭上。

她看到,自家男人的眼神就像是被烏雲遮住星光的夜空一樣,一下子就暗淡了下去。

「是,楚爺!」

門外傳來騾子低沉的聲音。

……

張楚沐浴更衣後,換上了一襲白袍,在一百烏甲烏盔的玄武堂簇擁下,往山寨最高處的聚義堂行去。

沿途不斷有居民向張楚拱手問好。

張楚一邊回禮,一邊借著這個機會,仔細打量這座山寨。

兩天前他率領一百一十八名血虎營勇士上山,只是粗略的看了一眼,就徑直讓騾子領他去找知秋,補覺去了。

他當時實在太疲憊了。

人累。

心也累。

什么都不想管,只想一覺睡上一天一夜。

反正騾子也說了,山寨里的問題,不過是些小問題……

張楚一路打量著整座山寨,卻是越看越皺眉。

他能看出,楊長安修建這座山寨,是花了很多心思的。

以樓房為戰壕,狹窄的人形過道為壕溝,將整座山寨,設計成了一座巨大的軍陣。

若有大隊人馬,從山寨大門沖入,立刻就會被這一條條狹窄的過道,分割成無數的小隊人馬。

從這一點看來,是有利於山寨守軍,借助地利反擊。

但楊長安並沒有上過戰場。

他只考慮到了刀劍,沒考慮到其他問題。

以張楚駐守錦天府,與兩萬北蠻大軍鏖戰三天三夜的守城經驗來看,楊長安這種設計,完全就是……破綻百出、愚不可及!

過道修建得如此密集,且樓房大多為全木質,敵人只需要一波火箭,立刻就能將整座山寨付之一炬!

屆時,這些狹窄的過道,反倒會成為葬送這滿寨住戶的修羅場!

即使敵人蠢到不會用火攻,這種設計也沒有多大意義。

如果敵方統軍將領只是下三品力士,那么緊守寨牆就可御敵,完全沒必要把敵人放進山寨內,借助陣型地利來一點點磨死敵軍。

如果敵人統軍將領,是中三品的氣海大豪,那么對方完全可以揮刀強行破出一條可供大軍前行的寬闊過道,這種設計,依然是毫無用處!

再站在己方的角度出發。

這種狹窄的過道,第一影響生活水平,會讓整座山寨內的居民都有一種生活在下水道的陰郁感,時間一長,必定民心不穩。

第二,一旦發生戰爭,無法快速的調集人力物力,進行防御,加大防御難度……

總而言之,這座山寨的設計,就是一個不懂兵事的外行,拍腦袋想出來的腦殘設計。

還是那種自以為很高明的腦殘設計!

更關鍵的是,山寨已經建成了這個樣子,如果要推平了重建,浪費的人力物力,將呈倍數增加!

張楚的眉頭越皺越緊。

這個楊長安,果然是個成不了大氣候的玩意兒。

……

張楚腳步如風的踏進聚義堂。

楊長安一襲青衫,外罩鶴氅,長發以翡翠小冠攏於頭頂,英姿勃發的高居於虎皮大椅之上,直到他進來,才起身見大笑著迎向他:「哈哈哈,幫主,你可真能睡啊!」

他大笑這行至張楚面前,捏著手口稱「屬下拜見幫主」,卻沒有一點下拜的意思。

似乎是在等張楚向往常一樣,伸手扶他,說上一句「不用多禮」。

張楚看了一眼堂上那把張虎皮大椅,再看了看堂內左右多出來的四張陌生的凶惡面孔,以及被排擠到坐在門邊,不斷朝自己使眼色的張猛,薄薄的唇角一挑,低頭似笑非笑的看著楊長安,雙手負在身後,紋絲不動。

三個八品、一個九品。

真是……好雄厚的本錢吶!

楊長安被他的目光看得心頭一陣陣不自在,硬著頭皮硬抗了一會兒,最重還是抵抗不住當初張楚留給他的心理陰影,心不甘、情不願的拜了下去。

他認為自己是做了充足准備的!

聚義堂內加上他一共四位八品,再加上山下,他用足夠多的代價,換取了「最後關頭,我會出手」承諾的荊舞陽。

怎么著,也足以威逼張楚退位!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

他看到張楚依然覺得心頭滲得慌。

「長安吶!」

張楚終於開口,輕聲呼喚道。

楊長安本能的一躬身,正要應聲,立刻又反應過來,清俊的臉一下子就漲紅,直起身,梗著脖子直視張楚,大聲道:「屬下在。」

張楚慢悠悠的說道:「你也是一把歲數的人了,怎么還不知道飯可以亂吃,位子不可以亂坐這個道理呢?」

「啪。」

話音未落,他就一個大嘴巴子,閃電般的甩在了楊長安的臉上!

力道之大,當場就打得毫無防備的楊長安,原地旋轉了一圈,撲倒了在他拉攏來的一名八品高手身上。

他直接就懵了。

張楚怎么敢?

他憑什么敢?

他是腦漿子里只有肌肉的蠢貨嗎?

還是他瞎了看不出這大堂里還有三個八品?

堂內的另外三位八品,也都瞠目結舌的望著張楚。

他們早就聽說過張楚的霸道作風,但如今得見,才發現張楚比他們聽聞得還要霸道十倍!

一時之間,大堂內安靜得落針可聞。

張楚才懶得管他們是怎么想的。

若是倒退半年,他說不定還會有心情,陪幾個八品斗智斗勇,看能不能收下當狗。

現在?

六品之下,皆為雜魚!

雜魚就該有雜魚的覺悟!

沒有,就去死!

他面容冷峻的隨手從腰間抽出一方絲綢汗巾,慢悠悠的拭了拭打楊長安的手掌,然後隨手將價值不菲的絲綢汗巾扔到地上,頭也不回的往後一伸手。

騾子立馬一個箭步上前,輕輕將驚雲刀放到張楚的掌心。

張楚接過驚雲,目光掃過了那三條雜魚,淡淡的說道:「你們三個,自斷一臂,可以活,敢出手,就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