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知道,瞞不過張楚。
張楚夾起一顆茴香豆喂進嘴里,佐上一口燒刀子,有滋有味、回味無窮。
「這次事兒辦得還算順利么?」
眼見烏潛淵伸手去盛第三碗肉羹,張楚終於開口了。
這個白頭佬上門來,啥話也不說,就要先看看小太平。
這個白頭佬上門來,張楚也啥話都不想跟他說,就想先領他去看看小太平。
北平盟哪有兒砸重要?
烏潛淵聽言,放下碗筷,抽出一方雪白的汗巾不緊不慢的拭了拭唇邊後,才道:「不算順利,不過我還是都擺平了!」
他微微笑道。
眼神里沒有光。
語氣里也沒有任何自得、炫耀的意思。
就好像,他只是用一個大錢多買到了一個窩頭。
但很顯然,多買一個窩頭不需要長達十幾天的談判和疏通。
談判?
弱者和強者之間怎么談判?
疏通?
通緝犯與封疆大吏怎么疏通?
……
張楚想說點什么一筆帶過。
但張了張口,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烏潛淵不是弱者。
不需要安撫。
也不需要寬慰。
張楚默默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提起來向烏潛淵示意了一下,仰頭一口就吞了。
一切都在酒里了。
烏潛淵笑著點了點頭,認可了一切都在這杯酒里。
「一切我都已經安排妥當了,你准備什么時候打出北平盟的旗號?」
烏潛淵問道。
張楚沉吟了一會,說道:「這個事再壓一壓吧,再給我一兩個月的時間,我先試試能不能在這段時間內,晉升氣海。」
這個時候要是有一根煙在手里,他或許能說得輕松一些。
「晉升氣海?」
烏潛淵愣了愣,驚喜的問道:「你哪來的奇火之種?」
張楚有些羞於啟口:「霍鴻燁派人送來的。」
「霍鴻燁?」
烏潛淵微微一凝眉:「什么時候?」
張楚:「八天前。」
烏潛淵在心頭算了算時間,冷笑道:「還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張楚夾起一顆茴香豆喂進嘴里,沒有接他這個話。
隨後想了想,還是解釋道:「天刀門倒台後,燕北州和西涼州過來了大批江湖高手,把玄北江湖攪得是一塌糊塗……我需要盡快晉升氣海,坐鎮大局!」
「我知道情況。」
烏潛淵點頭道:「他既然給你,你安心拿著便是,我們哥倆還他的,比他這顆奇火之種重多了……」
張楚還是沒搭腔。
他知道,烏潛淵話里的意思是拿霍鴻燁欠他的人情,抵那一顆地火之種。
霍鴻燁……或者說是霍家,的確是欠烏潛淵的。
北蠻入侵事件,無論烏氏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烏潛淵都是一個犧牲品,一個徹頭徹尾的悲劇。
沒有人在乎過他。
霍家沒有。
烏家或許感情上在乎,但做法上,卻比霍家還狠。
他的一生,都被他們毀了……
余生都是殘骸。
但人情不是這么算的。
霍鴻燁送那顆地火之種過來的時候,沖的不是烏潛淵的面子。
他就不能臉不要了,拿烏潛淵的人情與抵。
特別是,烏潛淵與霍鴻燁還是發小。
易地而處,哪怕某天他與烏潛淵因為某件事形同陌路了,他也絕對不能容忍誰在他的耳邊說烏潛淵的壞話。
因為現在,烏潛淵的確是在掏心掏肺的對他。
烏潛淵見他一直不搭腔,笑了笑也就不說了。
他太了解張楚了。
只看張楚這副」你盡管說,反正我不會聽「的表情,他就猜到張楚心頭的想法。
他不為難。
也不生氣。
反倒還有些欣慰。
他曾堅信並且努力去踐行的那些美好品德,如今都已經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現在的他,比他最厭惡的那種人,還要可惡很多很多倍。
他是沒機會回頭了……
張楚還願意繼續守著他的原則、堅持他的底線。
這很好。
惡人有他一個,就夠了……
「篤。」
張楚將杯中酒一口飲盡,重重的將酒杯放到桌上,道:「你別著急,我們還很年輕。」
「你想做的事,一年做不成我們可以做三年,三年做不成,我們做十年便是……要是咱哥倆這輩子做不成,還有太平,讓他接著做!」
「總會成的!」
他吐著酒氣。
眼神中卻沒有半分醉意。
烏潛淵笑了笑,端起碗道:「那就借你吉言了……以肉羹代酒,敬你一碗。」
張楚不情不願的斟上一杯酒,與他干杯。
這個白頭佬還是不肯喝酒,顯然是沒將他的話聽進去啊!
烏潛淵美美的喝上一大口肉粥,眸子里盡是笑意。
怎么可能讓小若拙再來做這些事呢?
他的小名,可是叫太平啊!
所以,還是到我為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