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了你的狗眼,敢花花到李小娘頭上,還不快滾!」
「快滾,再不滾打死你!」
有人稱贊李幼娘的性子干脆。
有人大聲的恐嚇、喝罵這個外鄉公子哥。
當然,恐嚇、喝罵,也不一定就完全是惡意。
比如現在,從食客們的視角就分明看到,四條大漢面色陰戾的從來來往往的行人中走出來,圍向這個年輕公子哥。
他要是識相的立刻滾蛋,說不定這事兒也就這么過去了。
事實上,李幼娘干凈利落的動手打人,未嘗沒有這方面的考慮。
她動了手,這個眼瞎的玩意再認個慫,挨上一頓暴打今兒這事兒也就過去了。
要是輟在她身後不遠處那四名弟兄上來動手,那他今兒不留下點什么重要零件兒,怕是走不脫,要是後邊那四個弟兄手再黑點,他恐怕就再也看不到太陽升起了。
為了這么點小事,丟了命或者丟了胳膊大腿,不值當。
李幼娘真是這么想的。
但可惜,好心不一定有好報。
「啪。」
又一聲響亮的耳光聲,像一瓢冰水兌進煮開的鐵鍋里,沸騰的雜碎湯攤子,一下子就安靜下來了。
李幼娘退了幾步,捂著火辣辣的臉,竟有些發愣。
同樣被她一耳光打得一臉懵逼,直到眾多食客大聲恐嚇、喝罵,才回過神來的年輕公子哥,面紅耳赤的咆哮道:「賤婢,你敢打我?」
歇斯底里的咆哮聲,一瞬間就將在場所有驚呆的人,拉回到現實中。
鐵鍋後提著菜刀切蘿卜塊的切墩距年輕公子哥最近,掄起菜刀就飛了過去。
同一時間,四名紅花堂甲士從腰間拔出一把短刀,就凶神惡煞的撲了上來。
下一刻,攤子里所有的食客都從屁股下邊抽出條凳圍了上來。
李幼娘回過神來,慌忙護著小錦天就往後退。
她什么都沒說。
因為她知道,這個人死定了。
雖然她覺得自己打了他一耳光,他還了自己一耳光,其實應該算是扯平了……
不過這已經不重要了。
他已經死定了。
她的臉,不只是她的臉。
還是她男人的臉。
在太平鎮打了她男人的臉,要還能活著走出去,那這滿鎮的老爺們,都該抹脖子了……
「嘭。」
一道人影吐著血從擁擠的人群中倒飛了出來。
混亂中,李幼娘聽到有人喊「點子扎手,搖旗!」
幾息後,一道耀眼的紅光沖天而起,在入夜前的陰郁天空中炸開,結成一朵燦爛的紅花。
整個太平鎮都看到了這朵燦爛的紅花。
……
「嗖。」
「啪。」
剛剛端起飯碗的烏潛淵,聽到窗外的尖嘯聲,疑惑的輕輕「嗯?」了一聲。
立在他身後伺候他用飯的麻衣老仆會意,快步走出屋外,還未喚人來詢問,就見到了天空中綻放的那朵燦爛紅花。
他大吃一驚,連忙轉身快步奔進屋內,急聲道:「老爺,出事了,是紅花響箭。」
烏潛淵一聽,丟下飯碗就匆匆走出來。
天空中的紅花已經凋謝。
卻不能挽救烏潛淵那顆一路往下沉的心臟。
出事了!
肯定出事了!
紅花響箭都在太平鎮內出現了,不是出大事了,還能是什么?
「派人去查……」
話說到一半,烏潛淵又咽了回去,改口道:「算了,招來捕風衛,我們一起去看一看!」
「是。」
麻衣老者一溜兒小跑的離去。
……
「嗖。」
「嘭。」
「啪。」
一只大腳丫子踹開了一扇紅木雕花門,赤裸著身子、渾身水跡的孫四兒光著腳從浴房里跑出來,仰頭看了一眼天空中綻放的那朵紅花,登時暴怒:「是哪個蠢貨挑在這個時候搖旗……咦,不對!」
他是紅花堂堂主啊?
紅花響箭只有紅花堂堂主與幫主能放。
幫主外出了,不在太平鎮。
他這個紅花堂堂主在泡葯浴。
那這支紅花響箭,是誰放的?
他努力回想了一會兒,突然想起來,張府附近駐扎了一支紅花堂人馬,那支人馬的指揮調度權在大劉手中,但編制還在紅花堂,他們也是有資格放紅花響箭搖旗的。
張,張府?
孫四兒猛地一哆嗦,扯著喉嚨咆哮道:「放三支紅花響箭!」
話音未落,他已經沖進正堂之內。
幾個彈指之後,他就拖著一把足有成年男子胸口高的門板大刀沖了出來。
適時,三支紅花響箭不分先後沖天而起。
……
鎮門處。
焦山站在城頭,仰望著天空中綻放的三朵紅花,眼神猛然一沉,他一拍箭垛,大喝道:「眾將士,披甲執盾,刀槍入手,箭弩上弦,即刻起,未經本將允許,任何人不得出鎮,但有沖門或翻牆者,殺無赦!」
「喏!」
低沉而雄渾的應喏聲自黑暗中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