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力、腦力、大局觀,都不是那些聽風就是雨的雜魚愣頭青可望其項背的。
張楚一現身,他就知道事情不對頭了。
不過反正他也不怎么想活了。
他的原計劃是殺光太平會上下後,便回轉西涼州碧落泉,伺機殺光燕家所有子嗣與他兒柳子胥陪葬……
要死兒子,總要大家一起死!
要絕後,也總要大家一起絕後!
張楚也發現了這老貨不簡單!
這老貨現身後,一共說了四句話。
除開喝止對他出手的那個六品死鬼的那一句話,另外三句話,都是在套他的話,試圖從他口中套出什么狠話來,刺激二十七家聯軍同仇敵愾!
什么,二十七家聯軍內部同氣連枝、鐵板一塊,不需要刺激?
四個人的女生宿舍,都能搗鼓出三個微信群,二十七家聯盟,內里有多少見不得人的骯臟py交易,絕對不是兩只手加兩只腳就能統計完的!
這種松散的聯盟,在形勢一片大好的情況下,勉強還能因為利益一致維持表面和氣。
一旦受挫,哪怕沒有外力介入,他們內部就得打出狗腦子!
因為孫四兒殺的那些公子哥,並不是每一個都是西涼州的門派、世家的嫡子,也有很多都只是比較優秀的弟子、族人。
他們背後的門派與世家,與太平會之間,還沒有到非得你死我活的地步!
……
張楚知道,這個時候,他其實只需要幾句話,就能分化二十七家聯軍。
哪怕先忽悠他們,待會再翻臉了呢?
但他不屑於那么做。
也不需要!
他沒有急著開口。
他上身微微前傾,似笑非笑的撫摸著胯下青驄馬的馬鬃。
城門洞子另一邊,一雙雙明明緊張得要死,還非得強裝出一副漫不經心的鄉村肥豬流們,目光都死死的鎖定在他身上。
他們自己都沒發現。
又或許是發現不願意承認。
他們現在,的確更想看到張楚搖頭,說一個」不「字兒。
雖然瓜分北飲郡、封狼郡的前景很美好。
返回西涼州後的報酬也足夠豐厚。
但和死亡比起來,顯然都不值一提。
柳軼煬是聰明的上位者。
他們這些雜魚,也沒真蠢成豬玀。
氣氛漸漸變得焦灼。
城外城內。
城上城下。
無人敢開口。
都在等著張楚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孫四兒駕馭胯下健馬靠近張楚,在他耳邊低聲道:「幫主,一切就緒。」
張楚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泛濫得像盛開的喇叭花一樣。
「鏗。」
他抽出飄雪,再不掩飾心頭怒意的猙笑道:「是啊,老子今兒來就是來殺光你們的啊!砍死他們!」
我是流氓。
但我在遵守江湖道義。
你們是江湖正道。
而你們卻在玩弱肉強食那一套。
以前我弱。
我認。
也只能忍。
現在我不弱了。
我不認了。
也,不忍了!
去你媽的江湖道義!
青驄馬似乎察覺到了主人心頭爆炸的情緒,像吃錯葯了一樣,撒開蹄子就長嘶著竄了出去。
他一動,前一刻還佇立在他身後不動如山的兩千鐵騎,頃刻間就化作決堤的江水,奔涌而出。
柳軼煬見張楚筆直的朝自己沖過來,臉上卻沒有半分計策成功的得色,心下反倒猛地一沉。
他拼命的扯起喉嚨,歇斯底里的大喝道:「堵住城門,堵住城門,堵住城門我們就能贏……」
他舉起手中的長劍,古朴的檀木劍鞘四分五裂,他揮動古拙的黑刃闊劍迎向張楚,就像是騎著老馬對風車發動沖鋒的唐吉坷德那般孤勇而悲壯。
然而在他的身後,那些奇裝異服、自命不凡的西涼州江湖兒郎們,已經如同落潮一般手忙腳亂的向後退去。
他們不蠢。
他們只是太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