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君行看著琥珀般的金黃色酒液緩緩傾入酒盞中,又道:「還是張老弟有雅興,到今日竟還有心情坐在好好品一杯酒,吾雖痴長老弟幾歲,但論這養氣的功夫,吾不及老弟遠矣啊!」
「謝兄何必自謙,喏……」
張楚輕輕放下酒壺,一手指著奔大雪山遠去的那兩支人馬,語氣說不出的輕蔑:「唯利是圖的鼠輩,都在那頭,謝兄與小弟……」
他提起面前的酒盞,與謝君行面前的酒盞輕輕碰了碰:「在這頭兒!」
他仰頭,將盞中酒一口飲盡!
謝君行看了看張楚面前的空碗,心頭忽然覺得極為不適。
他與天行盟、無生宮斗了半輩子,至今也只能維持一個不勝不負的局面,怎么到了後生崽口中,天行盟和無生宮都成了土雞瓦狗呢?
是年輕人心比天高,不知天高地厚嗎?
還是有所持?
謝君行看不懂,但豐富的江湖經驗讓他能從容的面對張楚的張揚。
他端起面前的酒盞,干凈利落的一口干了,爾後便閉口不再多言。
他來,不是來給張楚捧哏的。
他是來看張楚如何將這台戲唱下去的……
武士樓與太平會是盟友。
他也給足了張楚面子,沒有參加這次武林大會。
但如果張楚不能毀了這一場武林大會,將大家重新拉回同一水平線上,那么,張楚的人頭,或許就會成為爭奪玄北武林盟主寶座的重要籌碼。
張楚也沒有與謝君行煮酒論青梅的意思。
他對謝君行的來意心知肚明。
怕我跑?
我張楚若是想跑,還會等到現在?還能被你謝君行堵住?
不過他並不在意。
大家本就是純粹的利益交易,當然不能涉及到信任那么沉重的東西!
反正無論結果如何,謝君行都留不下他。
眼見天行盟與無生宮這兩支人馬漸漸沒入山頂下那一片披紅掛綠的彩旗中,張楚扭頭吩咐:「查一查,石氏三雄的動靜。」
他沒有避諱謝君行。
謝君行聽到他的話,飲酒的動作也頓了一下。
大劉領命,離開了一會兒,很快就返回來躬身道:「稟幫主,石氏三雄依然在晏家鎮。」
張楚捏起酒盞,淡淡對謝君行笑道:「謝兄見過煙花嗎?」
謝君行:???
張楚沒等他回應,抖手就手里價值不菲的青瓷酒盞拋出城牆。
「啪。」
酒盞在城牆下摔碎的清脆聲音,遠遠的傳來。
謝君行一頭霧水:你扔酒碗是幾個意思?難不成你在大雪山上埋伏了五百刀斧手,等你摔杯為號就跳出來將山上的齊齊砍成肉醬?
娘的蠢貨!
山上有兩三千人!
不下二十位氣海大豪!
後生崽,你是玩脫了吧?
謝君行面無表情的提起酒盞,鋼筋般的咬肌微微隆起……
張楚視若無睹。
他再度取出一個酒盞,提起酒壺給自己斟酒。
一盞酒還未斟滿,陶玉縣內突然傳出無數尖銳的聲響。
「嗖嗖嗖……」
「啪啪啪!」
「嗖嗖嗖……」
「啪啪啪!」
謝君行眉頭慢慢皺成了一團。
真放煙花?
張楚提起酒盞喂到嘴邊,慢慢的啜飲。
他的手在輕微的顫抖……
「嘭。」
響徹雲霄的轟鳴聲在大雪山山頂之上盪開。
「嘭嘭嘭!」
謝君行猛的一回頭,就見大雪山山頂就像是砍下了人頭的胸腔一樣,「噗噗」的往外噴著鮮紅的「血漿」。
於此同時,滾滾的黑煙迅速彌漫開了。
張楚手中的酒盞無聲無息的滑落在地,「啪」的一聲摔成了粉碎。
真是……好大一簇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