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你那倆大侄子現在是死是活我都不知道……」
說到這里,劉五忍不住扶面痛哭。
一個刀子砍在身上都能咬著牙一聲不吭的男子漢,這會兒卻像個婦道人家一樣,哭得「嗚嗚」的。
張楚皺起了眉頭。
沙海盜?
王真一的人……
有點棘手!
還有……長河府?
他剛剛就覺得這名兒耳熟,這會兒才突然想起來,這不就是梁源長的老巢嗎?
沙海盜的人,怎么敢去梁源長的老巢放肆?
王真一不怕死嗎?
還是梁源長許久沒露面,這就是王真一的試探?
他沉吟了片刻,問道:「五爺,長河府內有一個雲霄酒家,你聽說過嗎?」
劉五聽言,脫口而出道:「長河府生意倒數第一的那個雲霄酒家?」
張楚樂了。
暗道真該請梁源長一起來啊……
他沒與劉五細說雲霄酒家,轉而問道:「沙海盜共有十三支,劫走兩個侄兒的,是那一支?」
劉五:「就是十三當家那一支,沙海盜干得都是劫掠商隊、販賣沙人的大買賣,就十三當家這一支還在干牽羊這種上下三爛的買賣!」
張楚又有點想笑。
他現在倒是有點相信,劉五是以幾個雜碎湯攤子,做到幾家酒樓的。
這張口生意,閉口買賣的架勢,不是久經商場的人,根本養不成這習慣。
他兩根手指輕輕的敲擊座椅扶手,陷入了沉思。
劉五見他遲遲不肯表態,只道他不肯幫手,急得又起身作揖:「老弟,不,張盟主,求您看在昔日的情分上,幫幫小人吧,小人爛命一條,死了也不打緊,但小人那兩個兒子,今年才九歲啊……」
張楚陡然回過神來,見狀無奈的起身扶起他:「您這是哪里的話,您親自開了口,我怎么可能不幫忙……只是這事兒吧,不太好辦!」
劉五抬起頭來,不敢置信的問道:「難道以您現在的身份,也不能命沙海盜放人?」
張楚一聽,心頭頓時放心不少。
劉五既然能說出這番話,那就說明肯定不是仙人跳,不然這戲也太差了。
不是他不相信劉五。
只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西涼州不是他的地盤,事情又涉及到王真一,張楚不得不謹慎。
下午的時候,梁源長還說王真一是燕西北三州江湖唯二的一類四品呢!
「您久不問江湖事,有所不知……我殺了沙海盜的二當家,如果我出面去讓沙海盜放人,那侄兒們,才是真死定了!」
劉五震驚的失聲道:「什么?天鷹.哈孜是你殺的?」
「是叫這個名字嗎?」
張楚努力回想了好一會兒,才肯定的點了點頭。
這事兒,在燕西北江湖上算不上隱秘,但凡有點身份的江湖中人,都知道。
但也僅限於有點身份的江湖中人。
江湖是一個看似龍蛇交雜,沒有什么門檻、階級的大圈子。
但事實上,江湖的階級壁壘,比朝廷官員的階級壁壘要還要分明、還要頑固。
什么出身、什么實力的人,就和什么出身、什么實力的人一起廝混。
哪怕是世家豪族里外放出去游歷的稚子,成天和力士境的武者在一起廝混,不該說的隱秘,他也絕不會透露一個字。
這不單單是上位者對位卑者實行的信息封鎖。
還因為,實力不夠格、出身不夠好,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劉五連江湖人都算不上,不知道此事也很正常。
……
劉五見到張楚點頭,頓時覺得天都塌了,跌坐在地,嚎啕大哭:「我苦命的兒哦,你們上輩子是遭了什么孽,要投到我劉家哦……」
「劉五哦,你是鬼迷了心竅了喲,放著安生的日子不過,做什么生意……」
他用力抽著自己耳光,鼻涕眼淚都混成了一團。
張楚默默的看著他,心想著,如果哭成這樣,還是演戲的話,那我認栽了!
「起來吧,五爺!」
張楚輕嘆了一口氣道:「這事兒交給我,我來給你想辦法!」
「你還能怎么幫?」
「那群天殺的,個個都是該千刀萬剮的惡人!」
「你和他們有仇,你一出面,他們就得把那兩個狗東西砍成一百多塊……」
「哥哥總不能為了救兒子,讓你去跟那群殺千刀的玩命吧?」
劉五嚎啕著咆哮道。
話雖然不好聽,但意思,卻是在勸張楚不要管了……
張楚的話說得已經很清楚了。
他和沙海盜有仇,明面兒交涉,只會讓沙海盜立刻撕票。
無法通過交涉要回那倆孩子,張楚再要幫忙,就只能從沙海盜手中搶人!
那可是西涼州!
張楚過去,不是送死嗎?
張楚這么大的人物,看在昔年那點情分上出手幫他,他能讓張楚去送死嗎?
「一般人,這種忙我還真幫不了,王真一,不好惹!」
張楚風輕雲淡的笑道:「但您是一般人嗎?您是我大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