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除開這些人,還有些人也稱呼張楚為堂主。
就是昔年黑虎堂時期,在梧桐里張府喝過一碗綠豆湯的血衣隊,血刀隊弟兄們。
他們每一個人,都有不經通傳,徑直穿堂面見張楚的特權。
逢年過節,張楚內酒席還會有他們的一張座椅……
只不過,他們已經很少了。
都快不足五十人了。
張楚視他們如手足。
他們也以手足待張楚。
每一場場惡戰、死戰,他們都沖在最前頭。
死得差不多了……
騾子背著手緩緩從總壇內來走出來,站在台階上,臉色陰沉的掃視大門外的一眾玄衣武士,呵斥道:「體面!」
有人偃旗息鼓,不敢再言。
有人怡然不懼,冷笑道:「騾子哥,你管的還真是寬啊,我們要見的是堂主,干你屁事!」
騾子看了一眼說話的人,無奈笑了笑。
說話的人叫劉建峰,資歷不比他淺……
當年騾子在血衣隊當傳令兵跑腿時,劉建峰還手把手的教過他怎樣砍人。
是以哪怕他騾子發跡得早,老早就坐上了堂主的位置,但在劉建峰面前,依然抖不了威風……
劉建峰也根本就不吃他這一套:都是一個鍋里掄馬勺出來的弟兄,你跟我裝什么大尾巴狼呢?
在北平盟。
准確的說,是在玄北堂內。
能力和武力,必須得給功績和資歷讓步!
自持有幾分能力和實力就敢鼻孔朝天,誰也不放在眼里的鐵憨憨,進了北平盟體制內,分分鍾被那些看起來平平無奇的「老家伙」,吞得連骨頭都不剩!
「老家伙們」,或許真已經老了,但屍山血海里殺出來的血性,還沒丟!
比腦子,誰也不差。
要玩命,有的是狠人!
張楚,就是他們當中,最「老」的一個。
也是最狠的一個。
騾子賠著笑臉向劉建峰拱了拱手,道:「瘋子哥,有話咱好好說,吵吵不能解決問題。」
「我跟你沒什么可說的,我今兒來,就是想親口問問堂主,錦天府,咱們到底還回不回去!」
劉建峰人不耐煩的一揮手:「堂主要說不回去,沒說的,我老劉不給楚爺添麻煩,我自個兒一個人回去!」
「孫四兒和牛十三那倆瓜慫都沒給他們白虎堂丟人,我玄武堂就算是死剩我老劉一個人,這個人,也不能在我手里丟!」
他的話音一落,人群中立馬就有人不爽的接口道:「劉瘋子,你這是打誰的臉呢?我不是玄武堂的人嗎?」
劉建峰回過頭看了一眼說話的人,冷笑道:「你算老幾?老子領『仁』字輩兒腰牌的時候,你大哥在老子面前都還是個弟弟!」
「放屁歸放屁,再敢扯我大哥,莫怪我的刀子不認人!」
劉建峰樂了,把臉湊過去,「啪啪」的拍打著自己的脖子:「來,小子,莫說你劉大爺不給你機會,往這兒捅……來啊!」
接話的人漲紅了臉,死死的咬著牙,倒也不敢真跟這鐵憨憨較勁。
當年四聯幫的輩分,雖然早就不再施行了,但他們這些老人,心底都是認可的。
劉建峰是「仁」字輩兒。
他是「禮」字輩兒。
劉建峰就算是大嘴巴抽他,他也不能跟劉建峰動手。
動手就是窩里斗!
動手就是把他們玄武堂的臉,拿到太平關來丟!
騾子滿臉無奈。
他算是看出來了……
這些老家伙,都是嫌命長,鐵了心的來逼宮來了!
但他看出來了,也沒什么卵用……
這些老家伙,早就不求往上爬了!
無欲則剛!
他這個厚土部部長,在他們眼里就是個屁。
就在他左右為難,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一道聲音從總壇內傳了出來:「劉瘋子,這里是你撒潑的地方嗎?」
騾子心頭一松,連忙側的一旁去。
張楚面無表情的,緩緩步出。
「堂主!」
大門外的眾人齊齊躬身行禮。
張楚立在台階上,淡淡的說道:「起來吧。」
眾人起身。
鴉雀無聲。
張楚橫掃了一眼,拔高了聲音說道:「說啊,你們剛才不是挺能說的嗎?」
一眾玄衣武者紛紛低下頭,不敢與張楚對視。
沉默了幾息後,劉建峰咬著牙,一步上前,大聲道:「堂主,您的心思,弟兄們都明白,無外乎是不想再看到有弟兄死,但現在北蠻人都在咱爺們頭頂上拉屎拉尿了,您還要忍嗎?」
張楚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說道:「劫我北平盟商道的北蠻人,一個都活不了!」
「就這樣嗎?」
劉建峰睜大了眼,怒聲道:「咱們就眼睜睜的看著他北蠻人,攻打咱的錦天府嗎?」
張楚沉吟了片刻,輕輕的嘆了一口氣,溫言道:「瘋子,咱們的錦天府,已經沒了。」
「咱們前前後後弄死了幾萬北蠻人,兄弟們的仇,咱們也已經報了!」
「咱們,沒必要再回去了……」
劉建峰一臉詫異的看著他:「報仇……有夠兒?」
張楚反問道:「沒夠兒?」
劉建峰擲地有聲:「今天我死,今天就夠!一日不死,一日沒夠兒!」
張楚的身軀顫抖了一下,激起無數雞皮疙瘩。
他閉口不言。
心頭反復告訴自己,要冷靜,要冷靜!
不要沖動,不要沖動,不要沖動!
下方眾多玄衣武士見狀,齊齊一揖到底,齊聲高呼:「堂主,我等請死戰!」
張楚閉上雙眼。
要冷靜,要冷靜,要……去他媽的冷靜!
他再睜開雙眼,烏黑的眸子中,仿佛有兩團火焰在燃燒。
無數蟲子,爬上頭皮。
他忍不住的顫栗:「那就死戰……傳我命令,紅花部集結,就地組建潛淵軍,後日辰時開拔,北上!」
「傳我盟主令,我北平盟,欲北上與北蠻人決一死戰,北蠻不退,我北平盟不退,邀玄北江湖同道共往,不願來的,我北平盟不勉強,願來的,我北平盟視他為袍澤弟兄!」